“妈……”周问开口喊了一声，发觉自己的嗓音哑得吓人，“我怎么了？”
“你们老师都告诉我了，你在看运动会比赛的时候，突然心律失常，可能是最近过度劳累导致的，是你们班主任还有一个女同学一块送你来的医院。”母亲用一双炯炯的眼睛注视着她，“你最近是不是又熬夜了？”
周问哑然。她承认，最近因为备考期中考试，她一直睡得不好。更何况，自从之前年级里的风言风语传遍以后，她的情绪就总受到那些话语的影响，无疑使她的状态每况愈下。
听不见女儿的回答，母亲心里也有了成算。她叹了口气，握住周问的手：
“文文，你还记得你在刚转学的时候答应过妈妈，以后再也不发生这种事了吗？”
“我记得！”
这又不是我的错！周问心里想。
“妈妈知道，你住在舅舅舅妈家，又面对转学这样的大事，心里肯定很难接受……”母亲没有察觉到周问言辞中隐约的不满，继续说下去。
周问听到这话，眼神里立刻又充满了希望：
“妈，你要接我回去了吗？”
母亲愣了一下，有些慌乱地垂下了眼帘：“不、不是的。妈妈最近忙，实在没有精力照顾你，所以……”
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之火此时又被扑灭了。周问盯着白花花的被单，不说话了。母亲察觉到孩子情绪的变化，深深地叹了口气：
“跟着舅舅舅妈，也不会委屈你。我每个月都给他们打够了钱，他们肯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可是妈妈，很多事情并不是金钱能解决的啊。周问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这句没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快吃饭吧，一会儿该凉了。”
感觉到周问情绪的低落，她拍拍周问手里的饭盒，就站起身往门外走去。将要出门的时候，她回头深深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女儿，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房间里再一次归于寂静。周问沉默地坐着，过了很久才慢吞吞地把饭盒打开，里面装着的是肉粥和拌菜。她记忆里，妈妈做的肉粥很好喝，但这一次她却一点也没有胃口。她用勺子在碗里搅拌着，直到粥彻底放凉，她才把勺子放下，愣愣地看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
白天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余常欢的惊叫，韩蕊的焦急和慕穗生的安抚，她没能看完的运动会，没能看到的程杭的铅球比赛……
越想，她越觉得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用力抓起，掐得她喘不过气来。现在，只怕这件事已经成了整个班——亦或是整个年级人尽皆知的事。一想起她回到学校以后，别人可能会看向她的眼神，她就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她感觉，自己似乎又回到了那段最黑暗的时间。身边充斥着人们假情假意的嘘寒问暖和同情的目光，同学们小心翼翼的态度和老师们不留情面的话语，她觉得自己又置身于青苗中学的教室里，头晕目眩，呼吸困难，找不到出口。
她真的害怕起来，将整个身子在床上蜷缩成一团，还在微微地发着抖。眼泪顺着她的脸颊，一路滴落在雪白的被单上。
流着眼泪，她忽然无奈地笑了。
她果然还是没那么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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