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余常欢回来的时候，周问已经站在看台的最上方等着了。气氛有些躁动，她也跟着燥热起来，把原本披散着的头发扎成了一个高马尾，靠在看台顶的栏杆上朝着外面看去。
栏杆外面好像是另一个世界，学校之外的地方，是车水马龙的街道和熙熙攘攘的人群，高楼林立，车流与人流有条不紊地穿梭在灰黑色的柏油路面上。有那么一瞬间，周问觉得有点恍惚，好像这道栏杆隔断的不是两个空间，而是两段时光，两个人生不同的阶段。穿着校服的他们在学校里度过他们或平淡或精彩的三年，穿着西装的他们又在街道上忙碌过他们未来许多的年华。
“周问！”
余常欢爬到了看台顶端，跟着周问一起靠在栏杆上。她的妆容已经补好，依旧精致可人。注意到了周问的目光，她也跟着周问一起往外面看去。
“这儿是整个学校视野最好的地方，我听说，之前有很多学长学姐约会都喜欢到这里来，很多人心情不好也会到这里休息。”
周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诶，好像要开始了！”余常欢拉着还在自己的世界里的周问背过身去，手指着砖红的跑道，那上面，包括郑一言在内的八个男生已经在做准备动作。
发令枪响，八个身影飞快地起跑。余常欢跳起身子，拼命地呼唤郑一言的名字。远远地，可以看见郑一言遥遥领先。
可与此同时，周问却感觉到心里猛地往下一坠，扯得她全身的肌肉都跟着剧烈地一痛。她意识到不好，下意识地在口袋里翻找起药瓶——直到翻遍所有口袋，她才想起来，药瓶被她放在下面的背包里了。
嗵嗵，嗵嗵。她能听见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耳边所有的其他声音似乎都在离她远去，她模模糊糊地听见余常欢的欢呼声，感觉自己的手被余常欢握住：
“他拿了第一！郑一言拿了第一——你，你怎么了？”
她的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
接下来的一切，对周问来说都朦朦胧胧的。她倒下的那一刻，她听见了余常欢的尖叫声，接下来是几道脚步声。
“周问，你还好吗？”是韩蕊在摇晃她的肩膀。她想回答，但是没有力气回应。一旁拨通急救车电话的，是慕穗生的声音。越来越多的学生围拢过来，韩蕊不得不站起身，驱散聚集的人群。
然后，她感觉自己被抬起来，顺着楼梯下了看台。直到被送进救护车里，她才迷迷糊糊地念出两句：
“我不去医院，我不想去……”
“听话，很快就好了。”
是慕穗生的声音，远远地传来。紧接着，她感觉到有人跟她一起上了车，氧气面罩戴在她的脸上，呼吸慢慢平稳下来，她筋疲力竭，再一次失去了意识。
等她重新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空荡荡的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她下意识往枕头边去摸她的手机，直到把手机抓在手里她才有了一种回到现实的安心感。
她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八点了。
“文文。”
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周问心里一惊，抬起头，就看见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口，手里还提着一个饭盒。她呆呆地看着母亲，一直到她走到她面前，在床边坐下。
“你今天的事，我都听说了。”母亲把饭盒递到她手上，脸上的表情平静无波，“先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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