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榕你不是说幻境中的一切都是假的吗?”贺浔扯扯晋榕衣袖,轻声问道。

被晋榕唤做冥君的少年耳尖,听到贺浔说话,便一歪头,一派少年的天真气:“我造的幻境自然只有我是真的呀!哦——你就是贺浔吧?”

贺浔一愣:“你怎么知道?”

冥君原地负手,少年老成道:“除了贺浔谁还能让堂堂妖王寸步不离?”

贺浔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却见少年说完便没再理他们,蹦蹦跳跳穿过院子进了内室,还好整以暇地迅速转身对他们狡黠一笑,做了个“跟上”的手势,虎牙显得他像只偷腥的猫。

二人跟着他,进屋见到有个一身白衣的翩翩公子,腰悬白玉面容明朗,见少年进屋,温柔笑道:“灵琐。”

少年清脆地喊了声:“穆玄你找我!”

贺浔用力眨了眨眼,确定没有看错:“药师?”

“等等,晋榕你叫他冥君,他应该不是活人吧,这个冥君是药师的同门师弟?”贺浔努力顺着脑中杂七杂八的线头,“我在天界从未听说啊!”

晋榕拍了拍贺浔肩膀:“我只知他是冥君,却不知他与药师还有关系,既然他引我们前来必然是有让我们知道的东西,先看看吧。”

眼前的穆玄手中还没有扶桑枝,也比贺浔印象中的药师少了几分肃穆,多了分亲和。

“傅灵琐,说了多少次要叫师兄,快二十岁的人了,怎的还如此毛躁。”穆玄嘴上有训斥之意,眼中却满是宠溺之情。

贺浔头先还以为这是个十六七的少年人,不想竟快二十岁了。

傅灵琐自顾坐下:“我正画你送我的纸鸢,何事快说,我那调好的水墨快干了。”

穆玄无奈:“多大人了还喜欢纸鸢,我问你,宫中是不是来人了?”

“是啊,整个药师谷中,你不管的事不就得我管吗,哎穆玄,你再送我几个纸鸢,我最喜欢你做的。”

“你答应了?”穆玄问。

傅灵琐把玩着釉里红瓷杯,满不在乎:“是啊。”

“胡闹!那是千万难民的命!”穆玄有些发火。

“那皇城里头还有不少人命呢,怎么说?”傅灵琐放下瓷杯,接着道:“要怪就怪南方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九天九夜!”

贺浔听到这里心中一跳,难道傅灵琐说的那场大雨就是围剿苍翼后的那次?

“周边几个城镇全遭了洪灾,难民自然不会是少数,可若皇帝及时下拨赈灾粮又怎会导致今天这局面?”穆玄走到傅灵琐面前,“人们不得已背井离乡前往京都只为讨个说法,皇帝怎么做的?被各地难民围城后还不思悔改,竟是找咱们药师谷制|毒想要毒死他们!这样的人又怎配为一国之君?”

傅灵琐被穆玄念烦了,拉住他手:“宫里人说能答应我一个条件,我本打算事成后叫老皇帝恢复我家的爵位,但又一想,爵位于我可有可无,便同他要了珍藏在宫中的那把‘美人泣’,明日取药就带来,你一直想要的琴,送给你这事你就别管了。”

穆玄看着同他身量差不多但依旧孩子气的傅灵琐,又开始苦口婆心地念叨。

傅灵琐捂着耳朵从穆玄房里走出来,穆玄在身后絮絮叨叨:“灵琐,此事不可行,民众水深火热而皇帝不作为已是违背国君之道,你莫要再助纣为虐,此亦有违天道。”

傅灵琐一溜烟没了影。

晋榕道:“那年发生好多事。”

贺浔点点头,确实,好像所有的事都起源于那年,那年父母惨死,他流落异乡;那年打完仗溯光出逃后来害死姜齐峰,也折磨了至姮两百年;那年几乎把天捅了个窟窿,雨水泛滥洪灾肆虐,灾民得不到救济粮一路闹上京师,皇帝被困城中,遂派人到药师谷求一剂剧毒毒死城外逼宫的难民,傅灵琐答应,但穆玄不赞同此事,后来呢?

接着贺浔眼前幻境变化,整个药师谷已经成了一片火海,夜色中灼人的火光冲天而起,浓烟滚滚四散,烟中有两个模糊的人影相对而立,贺浔拉着晋榕走近,发现穆玄白衣沾满烟灰与血迹,一手持剑,对面站着同样浑身斑驳的傅灵琐,二人周围的空地,躺满了药师谷中弟子尸体。

穆玄剑指傅灵琐:“你竟挑唆谷内众人与你一同制毒!”

傅灵琐像只受了伤的小兽:“穆玄!药师谷现任掌门人!杀谷中弟子二十七人!天道何在?!”

“天道如何我不能左右,我只能做到无愧于心。”

穆玄说完猛地将剑刺出,傅灵琐不躲不避,任由利剑刺穿他心口,望着穆玄轻声道:“‘美人泣’我寻来了,在你房中。”而后他直直地站着,没了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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