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心婷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躺在办公桌旁的小床上。

戴巧走过来,伸出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醒了吗?”戴巧关心地问,“你刚刚栽倒了,头痛不痛?”

秦心婷坐起来,神情恍惚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她摇摇头,沉默着不说话。

郭伟宏也走了过来,他蹲到地上说:“刚刚应该是做梦了,梦中就是你的记忆,这几天,你可能经常会突然栽倒在地。”

秦心婷迷惘地从床上站起来,她望着窗外的迷雾,依旧沉默着。

戴巧看了郭伟宏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地离开了办公室。

秦心婷的悲伤心情并没有因为醒来了就消失,她知道梦中那个意外去世的男孩儿就是她的孩子,所以她的心中仍然很悲痛,她的眼中闪烁着泪光,泪水很快就打湿了她的脸庞,她坐下来,躺到床上,侧着身子望着窗外,眼里依旧簌簌地落着泪。

这一次她并没有睡着,她望着窗外,一动不动地出着神。

戴巧小心翼翼地踅进办公室,又蹑手蹑脚地来到秦心婷的身边,她探头看了一眼,看到秦心婷的眼睛大睁着,问她要不要吃点东西。

秦心婷摇摇头,没有讲话。

戴巧叹口气说:“这是一个过程,我能理解,当初恢复记忆后,我和你一样,心里也很难受。”

秦心婷坐起来,趴到戴巧的肩上,扑簌簌地哭道:“我的儿子死了,我载着他,他从车上飞了出去,被正常行驶的小汽车碾压了,我对不起他,我好恨我自己。”

戴巧被秦心婷的哭声所感染,眼里也泛起了泪光,她拍了拍秦心婷的肩膀安慰道:“没事没事,他不会怪你的。”

秦心婷呜呜呜地哭了一阵,哭得有些累了,她的脸上只留下了悲伤,却再也流不出眼泪,她痴痴地望着窗外,慢慢地说:“我做梦听到的那个男孩儿的声音,一定就是我的儿子,他说他想妈妈了,戴巧,你说我儿子在哪儿?我怎样才能和他见面?”

戴巧的泪光凝滞在眼眶中,她冷漠地说:“见不了,我到这里来了二十多年,连自己女儿的气息都没感觉到,他们都说孩子们也住在这儿,但是我们见不了面。”

秦心婷扭头望着戴巧,不甘地问:“住在这里,但是我们见不了面?”

戴巧垂下脑袋点了点头,她说:“就是这样残酷,我们只是一些魂魄,为了下一世能和孩子继续做家人,我们就要经历很严酷的考验,这期间,任何一个人放弃或者违反规定,下一世,我们就不再有缘份成为一家人。”

秦心婷想到戴巧的老公来到了这里,不免有些羡慕她。“你会苦尽甘来的。”她说,“下一世,你一定会和他们再次成为一家人。”

戴巧苦笑道:“不一定,如果他在那边和别人结婚生了孩子,我们的缘分就彻底尽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要是想和别人结婚生孩子,他不用等到现在。”秦心婷暂时忘记了自己的悲伤,转头安慰起戴巧来,她在心中忖量了一下又说:“过去了二十多年,他应该有五十来岁了,五十来岁才想着生孩子,这不大可能吧。”

戴巧站起来,来到自己的工位上坐下,她忐忑不安地笑了一下,她的笑容很难看,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沮丧,她哀愁地说:“男人七八十都能生孩子,更何况五十来岁,心婷,前几天我还有一种预感,预感他肯定会来,现在我越来越没有信心了,我越来越感觉他不会来了。不过,刚刚我已经想通了,如果他真的和别人组建了新的家庭,我也能理解他,他在那边过得幸福就好。”

明明知道戴巧的老公来到了这里,却不能讲,秦心婷憋着难受,她吁口气道:“你应该一直保持着信心,既然你已经预感到了,那他就一定会来。”

戴巧无所谓地笑了一下,岔开话题说:“不管他来不来,我在这里的资产都要尽快处理了,否则我在这里获取的东西就要随着我的离去而烟消云散。”

秦心婷迷惑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戴巧继续说:“我已经请灿灿姐帮忙做公证人了,我会把我的房子送给你。”

秦心婷直摇头,她仍不同意戴巧将她辛辛苦苦赚来的房子送给自己。

戴巧就又说:“要是不送出去,我一离开,房子就会消失,我在这里留下的一切,大到一套房子,小到一根头发,都会悄无声息地跟随我而去。”

秦心婷问:“时间一到,你就得离开,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辛辛苦苦地买房子呢?”

戴巧用苦笑回答秦心婷的问题,她以为秦心婷会懂,可她发现没有人能懂她的遗憾和执念,她不禁有些失望,呆呆地看了秦心婷几眼,就挪动步子,来到办公室的门口,她在办公室门口停下,扭过身子提醒道:“心婷,这几天你就在这里待着,没事就躺床上,免得再次栽倒。”

秦心婷感激地点了点头,便又坐到床沿上去。

刚坐下,一阵眩晕袭来,她闭上眼躺倒在了床上。

她再次来到那条只能看到钮扣大小的光亮的长隧道,一股力量将她强拉出去,她来到一间屋子中,看到自己正在厨房做饭,她的老公和孩子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玩玩具,她在厨房听到老公和孩子咯咯大笑的声音,于是她在厨房微微一笑,扭头温柔地看着他们。

紧接着,她回到了小时候,她坐在餐桌上,趴在桌子上写作业,母亲笑盈盈地走过来让她吃了饭再做,她说她不饿,母亲就又笑盈盈地走开了。

她的耳边听到了孩子叫妈妈的声音,她再次回到刚刚的屋子中,她看到她的儿子站在她的面前,仰着头不停地叫妈妈,她问儿子需要什么,儿子说她想要妈妈陪他搭积木,她笑吟吟地说好,于是她们就来到沙发前的地毯上,这时候,她的老公脸色肃穆地来到她的面前,说她的父亲突发重病,在医院抢救,她丢下手里的积木夺门而出。

她来到了医院,看到母亲焦头烂额地等在手术室外,她问母亲:爸生了什么病?母亲回答她说是心脏病,她的焦急惆怅的眼泪从眼里流出来,她的身体抖颤着蹲了下去,母亲拍着她的背让她不要担心,说生老病死很正常,她哭了一会儿,老公带着儿子也来了,儿子依偎在外婆的身旁,问外婆:外公怎么了?外婆说外公有心脏病,正在里面抢救,儿子问外婆:外公会死吗?外婆说不知道,说一切听天由命。

不一会儿,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遗憾地摇着头向他们汇报手术失败的结果,她在老公的搀扶下接受了父亲死亡的悲痛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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