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业中学的晚自习是出了名的漫长。三节晚自习课结束，时间已经接近晚上十一点了。学生们几乎是争先恐后地跑出教室，想早一刻躺在宿舍的床上为自己争取多一点的睡眠时间。周问就在这飞快离开教室的人群之中。
程杭在第三节晚自习课上一直把头枕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听到下课铃声，才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刚把两本练习册塞进背包里，就听见身旁的余常欢开口了：
“杭哥，你留一下。”
“你长话短说啊，我要回去睡觉。”程杭不情不愿地念叨。
“我今天和周问一起吃饭的时候，跟她聊到了1班的孟元君……”余常欢斟酌着自己的用词，“我觉得，你如果真的喜欢周问，可能需要先下手为强了。”
这话一出，程杭愣了一下。
“你这是什么意思？”或许是因为余常欢说话太过跳跃，他一时之间没有听懂。
“我觉得，周问对孟元君挺有兴趣的。他们还要在这一次艺术节上合作演出。”余常欢严肃地看着程杭，“杭哥，如果你再不决定好表明心迹的话，可能就没机会了。”
程杭沉默了。向周问表明心意是他从来不敢去思考的问题，这时候被强制摆在他面前，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处理方法。余常欢似乎很享受这个当“助攻”的过程，此时正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他回过神来，含糊其辞地叹了口气。
“再说吧。”
说完，他背起书包，飞快地逃离了教室。
冬日渐深，艺术节的脚步临近，期末考试也就在转角等待了。周问原本以为，寒假之前她不会再遇上什么让人头疼的事，但很快，现实就给了她重重一击。
周五的下午永远是学生们最浮躁的时间段。6班的周五下午是两节连排的英语课，在课堂上，几乎所有人都兴致缺缺，脑子已经完全被即将到来的周末勾走了。韩蕊知道这些小屁孩心中所想，也不和他们置气，讲完她今天要讲的内容，就直接示意放学。几乎是一瞬间，教室里的学生就跑了一大半。
周问等到韩蕊离开了，才从书包里拿出手机开机，准备按照惯例看一眼今天一天收到的消息。但她刚打开手机，映入眼帘的就是连续不绝的消息提示音。
她惊讶地定睛，发现那些消息基本都是舅舅和舅妈发来的。从舅舅舅妈你一言我一语的叙述中，她拼凑出一件可怕的事情：谭枫在中午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已经进医院了。
她脑子里“嗡”地响了一下，随后就是一片空白。来不及多作思考，她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背包，一面打电话一面冲出教室。舅妈接起了电话，在电话那头叫她不要担心。但是，听舅妈的语气，这分明就是件很值得担心的事情。
她问明医院的地址，跨上了自行车。
周问赶到医院的时候，谭枫已经从手术室里出来了。他头上包着一圈圈的绷带，人还没有清醒过来。舅舅不见踪影，周问想，很可能是到外面抽烟去了。舅妈看见周问走进来，轻轻点了点头。周问看见舅妈通红的眼睛，知道情况并不乐观。
“枫枫怎么样了？”她坐到舅妈身边，看着谭枫紧闭的双眼，开口问道。
“医生说有颅脑损伤，明早如果还没醒过来的话，可能还要第二次手术……”舅妈的眼神已经有些呆滞了，看上去，像是因为受到了过大的刺激，连哭泣都不能了。
周问无言。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舅妈，更何况她现在的内心也被恐惧填满。谭枫受伤，如果真的出现什么变故，她在舅舅舅妈家的日子也不会再好过。她始终明白，舅舅舅妈待她好，很大程度上是看着谭枫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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