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浔满头满脸犹在淌水,兜头被晋榕扔了这么一句,登时僵在桶中,纱帐外晋榕的身影轮廓不明,他深深看了几眼,觉得有些荒唐。贺浔搭在边沿的手指微微收紧,不明白晋榕为何这么问他。

他自己心中别扭,可始终不想被晋榕知道,亦不想给他带来哪怕一丝烦扰,尤其方才得知晋榕已有心上人,是以如今贺浔不知该如何处置这份心意。只是心中好似打了个脸盆大的死结,愈解愈乱,理不出头绪。

“我......”

贺浔直愣愣地开口,还没想好接下来该说什么,门外忽然响起一连串儿急促的拍门声。

“贺兄!贺兄是我!开门!”

晋榕诧异地望向门口,贺浔浑身湿淋淋地从浴桶中站起身来,这才恍然发现自己成了一只没拔毛的落汤鸡。

“至姮?”贺浔听出来人的声音。

晋榕向门外道:“至姮元君,请稍等。”

木门得以保全残躯,原地抖了两下,至姮一听声音有点惊:“妖王???”

晋榕撩开纱帐,贺浔不知他要做什么,犹自一手撑住桶沿,抬起一腿打算“出浴”。晋榕却一手揽住贺浔肩膀,弯腰一手探入水中,环住他膝弯,而后发力,将贺浔从水中捞了出来。

贺浔身体猛然失了平衡,双手下意识紧紧搂住晋榕脖颈。

“别动。”晋榕声音低沉,响在贺浔耳边。

贺浔便被这句仿佛施了法力的话震住不动,他眼前是晋榕线条有些锋锐的下巴,往下喉结微微凸起,随着晋榕的声音上下滑动。贺浔直直地盯着看,眼珠都要转不动,忽然觉得舌头有些发干,不自主地跟着咽了咽口水。

晋榕将贺浔放在床上,伸手替他除去漉湿的外袍,又拉过被子仔仔细细将他包了个结实,这才转身给至姮开了门。

至姮风风火火地撞进来,怀里还抱了个什么:“怎么才开门!”接着又见开门的晋榕站在一旁,床上是抱窝鸡似的贺浔,一愣:“贺兄呢?”

贺浔:“......”

他把被子松了松,有些幽怨:“至姮......”

眼前这个明媚的女仙官又变回了从前没心没肺的至姮,她不会作茧自缚,纵然要伤心一阵子,可她终归会自己走出来,彻底扔掉姜姈二字,此番姜齐峰也能瞑目了,贺浔总算稍稍宽慰了些。

“你怎么来了?”

至姮虽知道先前是晋榕潜上天界伤了天君与莫忧,可上次在妖王境一事,晋榕似乎没有恶意,此次倒也没有过分为难,只一眼便瞧见桌上剥好的千里恩,毫不客气抓起就吃,被晋榕眼疾手快拦下来:“这是给阿浔的。”

至姮翻个白眼,将怀中的“东西”抖出来,“哎呀”一声,却是一只小娃娃端端正正地滚到了桌上。

贺浔细瞧了,喜道:“阿桃?”

娃娃睁大葡萄珠似的眼睛,奶声奶气道:“贺哥哥~”

贺浔登时将先前满腔的抑郁抛到一旁,起身下床,然而才刚掀开被子便被春晚微凉的风钻入鼻中,打了个十分响亮的喷嚏。

晋榕又忙给他披上干净外衣,帮他提着衣摆来到阿桃面前,与她嬉闹起来。

“这便是穆恩村的阿桃,我与你讲过的。”贺浔对晋榕解释道。

晋榕十分无情地将自己剥好的瓜子仁收了,又把没剥皮的千里恩推到阿桃与至姮眼前,意思很明显:想吃自己动手。

贺浔无奈地摇摇头,抓过一把千里恩剥给阿桃,“你怎么把她抱来了?”

至姮放下千里恩,正色道:“出事了。”

贺浔叹了口气:“你上次深夜到访也是这么说的,说罢,这回又是谁被谁打伤了?晋榕这段时间可是与我寸步不离,你想好了再说。”

至姮心道你还真护短,“没说是他,是穆恩村。”

“穆恩村全村一百五十三口人,除了阿桃,前日全死了。”

贺浔惊得手上不稳,被带尖的瓜子皮扎了指尖,狠狠地疼了一下。

“什......什么?”

至姮重复道:“穆恩村被屠了。”

晋榕道:“什么人做的?”

至姮道:“不知,只颜以修得了消息,上报给天君,他下界去查了,还未回来。”

贺浔望着小阿桃:“那阿桃的爹娘......”

至姮叹口气摇摇头:“ 都死了。”

“那你把她抱这儿来是什么意思?”

“你帮我照料。”至姮将千里恩一把一把往口袋里塞,“天界都乱套了,颜以修莫兄青阳君皆被天君派下界去,我还得回去协助,无暇他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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