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是上千条人命啊。”贺浔有些忿愤地对至姮道。

“我知道,可就算你不杀他们,他们也会死于鸩魑,之后鸩魑必然会离开此地寻找下一群宿主,到时候就不止几千条人命了。”

贺浔知道至姮说的有道理,可到底没有试过不死心,执着地转过身往镇里走去,“我知道了,你回去吧,不要告诉旁人,只告诉天君我会在鸩魑成型前想出个办法。”

至姮无奈地抿了抿嘴唇。

程镇是北方与西方交界处的一个不小的镇,有些贫瘠荒芜,那天贺浔按例巡视北方时,发现镇上大半人在一家矮墙门外驻足,交头接耳嘀咕着什么。

贺浔幻成个普通道士拉了个老乡打听。

“不知道啊,天快亮的时候就听见老孙家有人吆喝,叫的那个惨呐!”抄着手的男人龇牙咧嘴地回答,“街坊四邻都听见了,这不,天一亮就赶来看看。”

“哦……”

那老乡颇有些好为人师的意思,没等贺浔发问就接着道:“大夫进去老半天了,啧,不过……依我看不像是病。”

贺浔忙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好奇道:“您是如何得知?”

“嗐,老孙身子骨一直硬朗的很!”男人压低声音,“不可能病的这么突然,再说他那喊的我听着心里都哆嗦,跟从他身上活片肉似的,你说什么病能病成这样?”

“那您的意思是……”

“我看,十有□□是中了邪了。”男人这才看清贺浔的道士装扮,“哎?你是道士?”

“呃……是吧……”贺浔从外看不出妖气鬼气之类的,觉得他有些危言耸听。

这时,从孙家院里匆匆走出一个提着药箱的大夫,后面紧接着追出来个约摸四五十岁的妇人,她一把拉住大夫的衣角:“林大夫,林大夫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林大夫心有余悸:“孙家夫人,可不是我见死不救,老孙那形容,我根本诊不出病来啊!我是没办法了,你还是早些找个仙长大师来看看吧!说不定他们能有办法!”

说罢林大夫便脱开孙夫人的手,急急挤开人群走了。

留孙夫人在院里惶然无措,透过围观的人群望着林大夫离去的背影,怔怔地落下泪来,随即用袖子摸了一把脸,转身就要回屋。

贺浔忙从人群里把自己挤到孙家门口,“夫人留步。”

孙夫人停下脚步回头,泪眼朦胧间猛然见了是个道士,立刻又疾步走回来,“你……道长?”

贺浔还没来及回答,孙夫人又急道:“道长救命!”

省了自我介绍了。

“带我去看看。”

进屋贺浔便见榻上卧着一个人,双目紧闭,面容苍白,眉头紧锁,额间浸汗,双手紧握,指甲已经掐破手心,指缝间渗出血来,那血比寻常人的血颜色浅淡许多,像掺了水,且透出股说不出的邪气,散发出一种死人腐烂腥臭的气味。

难怪在外面看不出异样,貌似有邪祟钻进了人身体里,只有身体破损才泄露一二。

贺浔微微皱眉问道:“他这个样子,多久了?”

“之前一直好好的,就在昨晚,忽然整个人倒下,问他他也说不出话,只是将自己越团越紧,惨声大叫着痛。”孙夫人在旁搅着帕子,“道长,他……”

“嗯……能肯定的是,你丈夫不是病,有东西钻到他身体里了,我暂时看不出这是什么东西,你先别急,这个给他服下,能暂时压住那东西一时,我去查查,我住在城外的破庙里,有事可以去那找我。”贺浔掏出一粒丹药递给孙夫人,人便出了屋。

后来贺浔回了朔方殿找来至姮,请她帮忙查清这是何妖物,至姮翻遍了那两掌厚的伏妖录才得出结论。

鸩魑——寄宿人体的魔毒,先是内脏骨髓,而后是血肉筋脉,生生将人从内而外地吸干,被它附身的人在万分痛苦地同时会丧失心智,浑身剧毒,追杀周围一切活物,宿主死后鸩魑才会抛弃皮囊寄宿下一人,一旦吸食足够的生命成了型,剧毒外散,所到之处生灵涂炭,草木皆枯。

一副鸩魑就能祸害无数人,而消灭它的唯一方法就是先杀死宿主断其补给,再连同宿主一同以真火焚烧,彻底灰飞烟灭。

至于成型的鸩魑……天书阁都没有记载,谁都不知道该如何,因为据伏妖录所载,往年被鸩魑附身过的人,村,镇,乃至城,都已经在发现的第一时间被天界派兵,本着错杀一千不放一个的原则,屠了个干净。

飘忽的贺浔想起鸩魑两个字,脑中好像遭了一记重锤,带着经年的血腥气,狠狠地砸开了尘封的记忆。

他不想再看下去,被迫经历一次,奈何目前没着没落的,无计可施,也不知道那头颜以修有没有想办法叫醒他。

地上的贺浔让至姮回去,自己转头边走边又将身形化成个道士,进了孙家。

他一进门便听到屋里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嚎,其中还夹杂着女人哀泣的哭声。

“道长!呜……道长救命啊!”孙夫人拉住贺浔。

贺浔一看孙本克喉中“呜哇乱叫”,形容可怖地四处乱抓,幸好孙夫人将他锁在屋内,没有人接触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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