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浔吃了一惊。颜以修呐呐道:“我......我操,这是……这是那樵夫他的妻子?”
是了。
贺浔环顾了一下这简陋的家,屋里南边儿放了一张破旧的草床,床前是一张餐桌,摆了两张凳子,桌上有摆好的碗筷,北边儿是一方灶台。盖着锅盖,贺浔打开看了一眼。里头还有蒸好的红薯干和一碗青菜。
此时已将近天明,远远地传来雄鸡鸣叫的寥亮声音。
贺浔:“颜以修你把锁起来的鬼影放出来,见了自己的尸身看她能不能说点什么。”
颜以修便打开乾坤囊,放出鬼影。
那鬼影幽幽地绕着尸体盘旋,却始终只是低声哀哭,一个字都不说。
“怎么回事?”颜以修拉过一张凳子坐下,“她怎么还不说话?”
贺浔也纳闷,难道.......
晋榕忽然道:“不是她。”
颜以修:“什么?”
晋榕:“这不是她,这位神官,请你试试还能不能在此处招来另外一个魂魄。”
颜以修将信将疑,抬手凌空画了一张招魂符。
没过多久房屋内阴风阵阵,竟有一位大腹便便的女子身影柔柔弱弱的飘进了屋。
贺浔轻声问道:“这位娘子,请问你的丈夫是位樵夫吗?”
那女鬼纤细柔弱的嗓音传来:“是。”
“那你可知他已经死了?”晋榕问道。
女鬼哭了几声,答道:“自然知道。小妇名叫阿素,丈夫奎生,我们是从外地来的,没有家人了,在此地以卖柴为生,那天奎生上山,我等他到天黑也不见踪影,当天晚上他就给我托了梦,说是镇上的大户陶老爷家的公子害死了他。我一个妇道人家身子又重,上不了山,也寻不到他的尸骨,去镇上告状,县官说是不理此案,小妇人无财无势,走投无路,这才这才自寻了短见,连带着腹中的胎儿一起,累得他也没了命。”
原来如此,白天刚到陶宅时便看到,门口柱子前的告示上有父母官的官印。若不是私交甚笃狼狈为奸,父母官又怎会如此作为?
颜以修插话道:“是你去找过陶臻吗?”
“我死后不曾离开这间屋子半步,没有去找过,那个陶公子。”阿素回答。
阿素讲完这前因后果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胸前还团了另外一个鬼。她试探地抬手触了一下鬼影:“这是?……”
鬼影碰到阿素鬼气便消散的只剩下更小的一团,娇娇怯怯地往她怀里靠。
阿素伸手接住。
“这便是你未出世的娃娃了。”晋榕道,“不过现在已经是鬼了,还是个怨气冲天的厉鬼。”
未足月的胎儿横死母亲腹中怨气最为深重,女鬼阴气本就比其它鬼魂重一些,更何况阿素是吊死的,胎灵便吸食了母亲吊死鬼的怨气,自己化成厉鬼,找陶臻偿命。
难怪之前问不出一句话,难怪他已经快到煞的地步却没有害过旁人,这样的胎儿根本还不会说话,作祟也仅是婴孩心智,只会找罪魁祸首寻仇。
颜以修道:“你这胎儿可了不得。自己去把陶臻缠了个半死不活。不过好歹没闹出人命。也不算罪过。你若就此收手还可以随我去往生殿投胎。”
阿素怀中的胎灵发出“嗬嗬”的吼叫声。
颜以修挑眉:“怎的你还不满意?非要弄死陶臻才罢休?那样的话你可就投不了胎了,也逃不掉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阿素连忙安抚胎灵,又问道:“我们愿意随大人走,那奎生他……”
颜以修:“估计这会他已经投胎入了轮回了。”
阿素慰然道:“那就好,那就好。”
颜以修:“你这胎儿的怨气太为深重,我会嘱咐陶氏夫妇与陶臻日日为你们诵经,化去一身怨气后方可重入轮回。”
阿素抱紧胎灵连连拜谢,这胎灵不管先前如何厉害,回到他娘怀中,仍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无力的胎儿。
颜以修说着又拿出乾坤囊:“进来吧,吾乃歼邪南交真君,这便带你们去轮回殿。”
……又来了。
非正常身亡之人,且魂魄做过祟的,皆不能入轮回之常道,需得经由轮回殿,来个“手动投胎”。
三人将阿素与奎生葬到一起,回了陶宅,将来龙去脉细细说了,晋榕照旧板起脸,字正腔圆对陶家人下判决:“西偏院妖物已除,你们需得好生安抚受害人家属,毕竟他们是在你院里遇害的。陶臻害了一家三条性命,本是可恨至极,活该被阴魂纠缠致死,可死者宽宏,已答应不再追究,你们一家必得日日诵经,祈祷他们来生一世安康,知道你们死,否则……你们余生不得安宁,也是活该了。”那两句活该可是原封不动还给了他们。
陶氏一家连声称是。
至此,此事就算了结,可是……贺浔想到昨夜里陶绪礼与老李的耳语,老李去等谁?陶绪礼在找谁?是否与此事有关?
不过,应该问不出来了,贺浔心道,此事已了,那老王八蛋哪能那么轻易地让他翻了旧账?
晋榕贺浔与陶家告别,颜以修依旧隐了身在房檐上瞧着他们寒暄。
这时街南边远远走来一名青年,道士模样打扮,天青袍子,手执拂尘,眉目周正。
陶绪礼见了那人,脚步微不可查地向前挪了半步,旋即又收回,攥了攥拳头,目光如炬地望着他。
道士走到陶宅门口站定,行了一礼道:“小道在外听闻此地闹妖,特来除妖安道。”
陶绪礼一字一顿道:“妖邪已除,道长来晚了。”
“哦?”道士轻笑一声,“不知是哪路高人所为?”
陶绪礼将手往晋榕贺浔的方向一抬:“便是这二位仙师了。”
道士冲着二人又是一礼:“敢问二位高姓大名,师从何处?”
贺浔还了一礼笑道:“姓名无足挂齿,只是会个三招两式的散人。”
道士:“小道名霍帘青,家师凌华真人向来求贤惜才,不知可否有幸请二位前往岩溪城凌华殿一叙?”
此言一出贺浔与屋檐上的颜以修皆是错愕——是恰巧同名,还是……那就是他们的大师兄凌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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