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九月,天就开始凉了。

白日里仍热得出火,早晚却都带着丝丝寒意,让人禁不住打哆嗦。

华灯初上时,青青赶着马车,在颠簸的山路上疾驶。

这一路昼夜不停,只用了六七日,便从乌镇一路南下到了荔枝湖。沿着荔枝湖向东南走上半日,便能道新安城。天澜山庄坐落于新安城郊,青青要交江湖令,便要把人送到天澜山庄去。

约莫半个时辰,青青停下马车,扭身问道:“二爷,你饿不饿?”

没人回应。

青青咧咧嘴,对着一旁卖豆花的小摊贩道:“小哥,给我来两碗,一碗要辣一碗不要。”

小贩应了一声,利落地盛了两碗来。红彤彤的辣椒铺满白嫩嫩的豆花,香喷喷地让整个夜色都多了几分味道。青青掀起车帘,把带辣的那碗送过去,笑道:“二爷,你尝尝这个,味道很好的,我不骗你。”

莫出云闭着眼睛,不理会她。

青青端起自己那碗,也没要勺子,大口喝了两口,哈了一声,笑道:“二爷,你生我的气没关系,饿着自己不值当。你不是骂我冷心冷肺吗?一个冷心冷肺的人怎么会在意你生不生气呢?你能气给谁看啊?当真不值得。尝一尝吧,就算不合心意也吃两口,还有半日我们就到了。到了之后我就完成任务,不用再在你面前晃悠,你也不用心烦了。所以,配合一点?”

莫出云睁开眼睛,冷冷地看着她。

青青无所畏惧地回视,边对视边又喝了一口,发出吸溜一声。

莫出云似乎有些受不了,微微皱了皱眉,对着那碗豆花扬扬下巴。青青连忙把自己那碗放下,伸手要了把勺子,一起递给莫出云,笑道:“二爷这样就对了。快些吃吧,吃完我们继续赶路。”

莫出云接过碗勺,并没有吃,看着青青,问道:“你当真不在意你做的事是对是错?”

青青继续吃她的豆花,道:“我没做错什么吧?”

莫出云静了片刻,道:“丫头,我莫出云行走江湖这些年,自认从未做过有悖武德之事,也不曾伤天害理。我劫富济贫,惩治贪官,刀下全是该死之人。你真的要把我送到天澜山庄去?你不会不知道,追缴令意味着什么吧?”

青青想了一下,道:“虽说江湖令都是给行为有失之人下发的,但追缴令不意味着一定会死啊。二爷,天澜山庄执掌江湖许多年,我相信楚庄主会给你一个公平的决断的。”

莫出云冷冷道:“去向一个黄口小儿俯首称臣忍辱偷生?哼!姓楚的若当真有这样的公允,武林早就海晏河清,怎会如今日这般污浊?我为民除害,难道反而是个错了?”

青青抬头看他一眼没说话,低头几口把豆花吃完,抹了抹嘴,这才看向莫出云,突然笑了。

她道:“二爷是个有情有义的好汉,晚辈敬服。江湖人士以义为先,二爷行侠仗义快意江湖,晚辈不能说有什么不对。只是二爷虽是义贼,终究摆脱不了一个匪字。二爷口中的劫富济贫,只是你自己的说法。一个人做了坏事,该不该死,自有律法来判。二爷罔顾法则做错了事,天澜山庄要二爷负责,晚辈不觉得有错。晚辈按照江湖规矩接了江湖令,要把二爷送到天澜山庄去,也没有错。二爷若觉得这些不公平,不如想想死在你刀下的人会不会觉得不公吧!”她的眼神微微沉了一些,轻声道,“说到底,二爷,你有什么资格决定他人的生死呢?”

莫出云沉默良久,缓缓道:“我自认做事对得起良心,从无后悔。”

青青小声道:“二爷是好人,可二爷做的事不一定对大家都好。二爷,不如去一趟天澜山庄,也许听听旁观者的说辞,对二爷以后行事更有裨益呢?”

莫出云看着她,半晌,道:“你是什么意思?天澜山庄不想要我的命?”

青青摇头道:“我不知道。不过我觉得,楚庄主不是是非不分之人,二爷是否该死,他心里很清楚。否则的话,为何不是你兄弟二人都给追杀令呢?二爷仔细想想,若不以草寇的身份仍能做你如今所做之事,何乐而不为呢?”

莫出云再次沉默,片刻后,问道:“你自己呢?我看你的功夫和行事,不像初入江湖的雏儿。你对这个江湖,这个规则,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青青屈膝坐好,笑道:“二爷啊,我不过是个在江湖混日子的小人物,整个江湖的规则,我一个小虾米能说什么?横竖又没什么大的问题,不如就顺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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