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不善言辞的李家二郎也在这时温言细语道:“三弟保重。”
李大郎在一旁跃跃欲试,但旋即它健壮的身子被李十一郎严厉的目光按住了。
幺娘一时间不明所以,直到白七娘拉着它离开三号草垛往池塘边的草甸奔去,而李白却决绝地离开家人时,它终于意识到方才那些话中的道别乃至永别之意。
“哥……”幺娘尖叫了一声,但白七娘下一刻便捂住了它的嘴,最后它只看到李白的身影从三号草垛的转角处倏然消失了。
……
“堂哥,咱们还是去田埂上挖老鼠洞吧。”西瓜头少年微仰着头看着草垛最上方,声音胆怯地说。
“又没带铁锹、铲子,挖什么?你要是怕,就看着好了。”高个少年有些厌烦地乜了下嘴,他下半身穿着一件浅海蓝色的宽松裤子,侧面有一道手指细的白色条纹,自裤腰直下裤脚,质量看上去不太良好,大抵是极少棉纺的涤纶面料,但一眼就能分辨这是校服。显然是个初中生,清水圩这种乡村小学是没有校服的。
已经有两个少年爬上了独孤家的草垛。他们从顶部将一捆一捆的稻草推下草垛,虽然身板力气都不强壮,但架不住一腔少年热血,转眼间整个草垛便像被削去了山头。
这种没有木柴或是秸秆填充的草垛,宛如没有钢筋的水泥大厦,虽然因为是纯稻草而看上去浑然天成,但实际上稳定程度并不美好。
校服少年明显不是第一次拆过草垛,他也开始从草垛中间偏下的部位,双手合力抽出捆扎的稻草,即便没看过建筑学概论,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果然,草垛很快便有了轻微的倾斜。
“快下来,一起推!”校服少年突然叫唤了一声。
草垛上方的两名少年应声跳了下来,仿佛看到了猴族亲戚的矫捷。
此刻李白躲在另外一个草垛后,眼睁睁望着三名少年一齐使力,试图将独孤家的草垛推倒。
李白早已心急如焚,可却着实无计可施,那两条大狗一直绕着草垛转圈,现在冲过去只会白白送死。打谷场太过空旷,一旦离开草垛的遮掩,便会暴露无遗。李白自知逃不过那八条狗腿,尤其是那条黑背狼狗。
“堂弟,周墨,过来帮忙!”校服少年冲着西瓜头少年以及五人当中自始至终保持沉默的那名少年喊了一声,虽然草垛已然摇摇欲坠,但三个少年仍然有些气力不足。
西瓜头少年微微一愣,连忙冲上去用肩膀抵住草垛,咬牙切齿起来。
那名沉默的少年只比西瓜头少年略高半分,他眉头很淡,几乎找不出墨色,鼻梁塌扁,脸蛋稍胖,仍带着婴儿肥,上嘴唇有点外翘,下巴隐约透露着尖细的讯息。整张脸庞呈现不出太明显的形状,似乎有着无穷的可能。一种男大十八变的征兆。虽然暑热早去,但温暖的秋日依旧从他的额头挤出了一层细汗。自田埂露面那刻起,他便未曾开口,对拆草垛抓老鼠这件童趣淡漠处之,以一种无可无不可的姿态混在这群少年当中。
听到校服少年的话,他抬手擤了擤鼻子,将一点点清水流涕往裤子上擦了擦,没有丝毫上前帮忙的意思。
校服少年见状冷哼了一声,嘴里嘀咕道:“校长家的孩子了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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