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而言,从街口到余记木作坊的距离并不近,况且还到了中年虚胖的年纪,当赶到店门口时,由字脸上已布满细密汗珠。

绸衫男人瞅见余记还开着门,这才气喘吁吁的停下脚步,掏出汗巾抹了一把脸缓了缓气息。

他一直对余家在门口胡乱摆放实木家具颇多微词,别家竹器店铺门前,桌子是桌子,椅子是椅子都横平竖直摆的整整齐齐。

可余家倒好,左边小橱横三分,右边方桌斜五尺,在加上几案,圈椅,人要进到木作坊里非的东转西转多绕好几次才能进到门里。

等男人避橱躲椅的走到作坊门口,刚好瞧见斜靠在门框上的扶手椅背,禁不住高声赞叹道“运刀如笔,精细入神,不愧是祖传手艺”。

恭维话谁都爱听,余年探头一瞧,见是熟客,忙笑眯眯的点头招呼道:“刘掌柜,快屋里坐”。

在西安斗城这地界里,腰挂三小件的有二种人,一种是吃旗珦的满人权贵子弟,讲究腰带勾配这荷包、熏球、解食小刀,另一个就是刘掌柜这种五行八作中买卖七宝干古董行当的,为表明自己身份腰间挂着方玉牌、西洋透镜、皮褡裢,玉牌质地最好是老坑古器,次等也需是品相上乘的新料,玉牌一面依照个人喜好琢花雕鸟,另一面则雕铺号店名。

刘掌柜因为经常收些屏风瓷盘,香炉瓷罐,要做多宝格,木托架陈列,正所谓“瓷衬木,木托瓷”,所以与余家打了数年交道,算得上半个朋友的老主顾。

他熟稔的走进作坊里,迎面便是一张近半丈寛,卯铁包角的厚榆木匠作台案,静静卧在屋中间,台案大到甚至可以围坐十几人吃饭,这算是余家作坊独有的一景。

刘掌柜撩起长衫下摆坐在台案旁的木凳上,环望四周,禁不住又感慨道:“不容易啊,匣子,你一个人撑作坊,能忙过来吗?。

“还成,能应付”余年微哑的声音透着几分疲倦,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十二个月中有八、九个月都不在家里待着,在福贵人家那只是爱好,叫寄情于山水,可要是搁平头老百姓人家那就得算是没担当,会被街坊暗指脊梁骨说闲话的。

很无奈,余年他爹余福贵就是这样一个人物,不仅不操持手艺爱闲逛,还是个好酒贪杯的酒腻子。

余年不光要赚钱撑店面交租子养活自己,还得应付他爹赊下各种的烂账,就连衣服鞋袜都要准备好,以备他爹随时回来取用,做到这份上也不知道谁是儿子谁是爹。

刘掌柜端起木工台案上的粗陶罐,毫不见外的自己倒下一碗陕青沫子凉茶,一边抿茶一边唠唠叨叨的安慰道:“虽说福贵是有点太那个,但好歹也是一人把你拉扯大,孝敬他也是应该的,不行你就少接点活,才二十出头正长身子骨,可不敢累坏落下毛病。”

余年点点头,一天的忙碌耗费太多气力,他也懒的搭腔这种不咸不淡的话茬,默不作声开始一件件收拾自己小台案上散落摆放的工具。

眼瞅着他把圆刀,平刀,蝴蝶凿放进木匠箱里摆放整齐,刘掌柜这才站起身拎着黄麻纸裹的点心包凑到跟前,脸上挂这殷切的微笑低声说道:“匣子,你这会要得闲,我想求你帮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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