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桐木料稀松打不得大件家具,但胜在轻软,制成骰子摇起来相互撞击声闷且细小,正好对付能听音辨点的耳目高手。
木料纹理通直很容易吃刀,任愈没费多大劲便接连切开五枚骰子,
在他看来已经没有必要再切第六枚,手边一字排开两瓣的骰子都是实木芯子,没掺任何出千惯使的夹心料,这表明财门馆保官吴六指是凭真本事赢的任愈,而且还是连开二十七把豹子六。
眼睛瞪这溜圆作旁证的赌客们,顿时不约而同很整齐的“哦”了一声,分不清是佩服赌馆的磊落还是遗憾没有发现出千的痕迹。
沉寂片刻,幸灾乐祸瞧热闹的小民心态盖过了刹那间的沮丧,周围顿时响起一片起哄架秧子声,挤兑敦促任愈当场喝下盐卤的怪话酸句此起彼伏,吵杂有小半会,江茂材见任愈迟迟还是没有动作,只好嘟着胖脸,费力的扭扭肥硕身躯从扶手椅上站起,扒拉开围观的人群走进圈内。
他身后跟的一名眉梢眼角都透出一股机灵劲的跟班小伙计,向任愈晃晃手中捏的生死赌契,冲江茂材站的方向一偏头,意思是你到是赶紧喝,我家老板还忙着开张做生意呢。
任愈此时真真切切的是面如死灰,眼瞅着一道青白的丧色就顺着额头向四周晕开,他站在江茂材跟前,拱手做揖,张了几次嘴才发出声音:“愿赌服输,天经地义,今天合该是我的命数到这,只是恳求郑爷临了能让我做个明白鬼。”
他这话一出口,两边脑子灵光点的赌客,转眼就琢磨出味道,忙支棱这耳朵就向跟前挤,这要是能听到二三句行内窍道,怎么着往后赌起来也能捞点好处油水。
毕竟是经营这么大一间规模的赌馆老板,江茂材看起来蠢,但不是真傻,他单手揉这自己的宝贝核桃,脸上挂这惯有的三分痴笑,话里话外却滴水不漏断了周围人的念想:“老话说人死万念空,到这光景任老弟还惦记这事,果然是个为赌生为赌死的痴心胚子,喝吧,喝完了咱屋里坐。”
任愈端起黑釉老碗,瞅着清汤白水的盐卤呆立片刻,猛然抬手一饮而尽,喝完后很四海的举起空碗向四周看客亮了下碗底。
厚帮凹底的瓷碗摔的粉碎,换来的是轰然而起的赞叹与叫好声,对于任愈来说已然如此,何不在最后的时刻让自己显得磊落豪迈一些。
此时的任愈这才感到从喉咙到胸腹如同吞下一枚烧红的火炭,灼的他死死抓住领口衣襟,任由一名江茂材的跟班伙计搀向厅角。
盐卤当然不是砒霜之类霸道毒物,一时半会还不能要人命,四周赌客对于没有见到任愈当场倒地惨死,颇有些遗憾的相互看看,叹了口气这才缓缓散去。
厅角偏门后是一间不大的厢房,房内陈设简单,一具酱红枣木大茶海,数把半新不旧的榆木官帽椅,茶海后端坐一位戴八瓦小帽,干瘦精明似账房的老先生。
几人刚进房内,任愈就挣脱伙计的手,抢过大茶海上搁的残茶一饮而进,这才忍痛对江茂材说道:“我走后,不用劳烦郑爷料理后事,用芦席裹住送到永宁门外五里地的土地庙就成。”
此时任愈的嗓子已被灼伤,声音低沉嘶哑,江茂材耐心立在身旁慢慢听完,望这他亮的吓人的眼睛问道:“郑兄弟,你觉得自己输的冤吗?”
“冤,没人能做到一直摇出通杀豹子,这里面肯定有蹊跷!”任愈想了想,佝偻着身子费力的说道。
江茂材又问道:“既然都是明白人,咱就打开窗户说亮话,我问你能瞧出窍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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