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在同样的隧道前,大家为戴巧送行。

秦心婷哭得稀里哗啦,她的哭引起马晓灿和郭伟宏的伤感。

戴巧微笑地看着她们,和那天的冯书平一样,嘴唇颤动着,却什么话也讲不出。

马晓灿挥挥手说:“去吧,快去,快找你的冯书平去。”

这时,住在蓝白色花园里的婆婆蹒跚地走了过来,她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走过来时,她的喉咙里咕噜咕噜地发出热水冒泡的声响。

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哎呀,哎,我来晚了,哎呀,我老了,走不动,差点错过,还好,还好没走。”

戴巧走过去扶着老婆婆,她看到老婆婆的眼里有泪光在闪动。

秦心婷过去扶住老婆婆的另一边,对戴巧说:“你走吧,我来扶,再不走,毛章杰要发脾气了。”

马晓灿也催促:“对呀,快走,这里没什么好留恋的。”

戴巧眼泪婆娑地把秦心婷、马晓灿和郭伟宏仔细地看了一遍,她半笑半悲地说:“我再好好地看看你们,下一世,我们一定会再相见。”

秦心婷说:“嗯,一定会的,一定会的,你快走吧,快走。”

老婆婆不舍地摸了摸戴巧的肩膀,她把戴巧的眼睛鼻子细细地看了一遍,然后点头说道:“嗯,你的模样,我已经深深记在脑海里了,姑娘,快去吧,那里有人等你。”

戴巧咬紧嘴唇,慢慢地向后退了几步,然后她转过身,直往隧道口走去,她没有一步三回头,她很坚定地走进了隧道。

当她消失不见了之后,秦心婷不再啜泣,她开始无声地落泪。

老婆婆抽动着鼻子,望着漆黑的隧道口,喃喃地说道:“恭喜你,你会过得很幸福的。”

马晓灿拍了拍秦心婷的肩膀,让她赶紧上车。

秦心婷将老婆婆扶上车,老婆婆坐在车里神情恍惚地望着迷雾重重的窗外。

等大家都坐好后,郭伟宏擦掉眼角滞留的眼泪,挤出一个笑脸,像什么也没发生什么也没改变似的嘻嘻笑道:“好了,我们往回走了,大家坐好了。”

马晓灿苦笑了一下,沉默地望着窗外。

回去的路上,车内谁也没有讲话,她们各有各的哀愁,但哀愁的原因却又几近一致。

秦心婷继承了戴巧留在这里的房产和房产中大大小小的东西。

当她来到已经属于她的房子中时,一股难言的愁绪充斥着她的胸怀。

她想起戴巧跟她说的每一句话,想起戴巧的一瞥一笑,她开始想念这个只和她相处了一个月时间的朋友。

想起了戴巧,她就想到了人世间的点点滴滴,她开始更加想念她的家人了。

这种想念的悲伤情绪一直延续到了深夜,在她喝完满满一杯绿叶酒之后,她才渐渐有了睡意。

她在床上睡着后就立马进入了梦境,她看到五岁模样的她坐在老家的阳光下,母亲正在为她扎辫子。

母亲笑容满面地说着些什么,她听不见母亲说了什么,只听到了母亲的笑,她从母亲的笑声中感受到了幸福。

她顶着母亲为她扎好的头发从家里往外跑去,跑出去时,她看到了自己脸上的笑容,然后她就来到了一条马路上,她看到三十岁模样的自己蹲在马路上抱着一个男孩儿痛哭流涕,她的哭声悲戚苍凉,她的哭声好像把旁观的自己心肠都抽断了,陆续有人向她围拢,一会儿后,一辆救护车穿过人群向她驶来。

她哭着从梦中醒过来,生前的痛苦遭遇,在她心中不时地显现,她望着漆黑的卧室,绝望之感在她的心中无限延伸,犹如黑夜中的天际一样,广阔地蔓延出去。

当她再次喝了一杯绿叶酒之后,她发现绿叶酒似乎已经没有了催眠作用,她想起戴巧说过,过度地饮酒,人就会变得麻木。她想,也许自己已经开始麻木了,所以一两杯绿叶酒已经对她无法产生催眠作用,也无法在其中感受到幸福。

“这样的等待有什么用?最好的结果只会像戴巧那样,等几十年才能转世开始新的生活。”她在心中对自己说了这样一番丧气的话后,很快就觉得自己太不应该,她打了自己一巴掌,痛骂自己太过自私,她的儿子正在某个地方等着她呢,她又怎能放弃?

她呼出几口气,为了让自己不再有时间瞎想,她开始活动起来,她把家中的摆设重新调整了一遍,她把原本放在沙发旁的绿植挪到了大门口的旁边,把沙发也调整了一个位置,然后把家里的小物件放进抽屉中去。

她整理好后,家变成了新的家,她心满意足地仰躺在沙发上,撩开窗帘看了一眼天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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