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宇飞将画交给老师,老师给了他一个托梦币,他有了十个托梦币,有一次托梦的机会,他满心期待地问老师托梦币如何使用,老师让他把另外九个托梦币拿出来,他把另外九个托梦币拿出来全部交给了老师,老师让他回去睡觉,在睡梦中就能完成托梦,但是托梦时间只有三分钟,超过时间会强行让他父亲醒过来。

杨宇飞将信将疑地回到屋中,躺在自己的床铺上,他闭上眼睛,王倩倩走过来问他在做什么,他睁开眼睛回答说准备睡觉去托梦,王倩倩说不打扰他托梦了,然后她就来到门口守着,一有人要进屋,她就小声告诉他,杨宇飞在托梦,说话做事小声一点,不要吵醒他,进屋的人都蹑手蹑脚地行动,连拿一张纸都轻手轻脚,生怕吵醒了杨宇飞。

杨宇飞一闭上眼,就感觉困得头昏欲裂,他的意识挣扎了一下,瞬间就进入了睡眠。

他感觉自己在飞,飞翔于他来说已经不足为奇了,他常常在梦里飞得精疲力尽。

他飞过了一座山,飞过了一片海,来到密集的城市建筑群,他看到一所医院在闪闪发光,他知道那里就是他应该去的地方,他在医院的楼顶落下,然后顺着楼梯往下跑,跑了三层楼,他感应到了父亲的存在,他满头大汗地奔进消化内科的住院部,在一间病房中看到了他的父亲,他站在门口望着躺在病床上的父亲,酸涩的眼泪从他眼里汩汩流下,父亲微微抬起头,看到了他的到来。

“宇飞?”父亲不可思议地从病床上爬起来。

他跑过去,抓着父亲的手问:“爸爸,我来看你了,你怎么了,生了什么病?”

父亲抚摸着他的头发,满眼泪水地回答:“胃上的小毛病,明天就要出院了。”

他抱住父亲的腰,啜泣着说:“我飞了好远才找到你。”

父亲继续抚摸着他的头发说:“嗯,我知道,你的头上全是汗,你从哪里来?什么时候再回去?儿子,我好想你,你把爸爸也带走好不好?”

他仰着脑袋叫道:“不行,我带不走你,爸爸,我在另一个地方等着你,那里很神奇,有很多像我一样的孩子,他们都在等着自己的爸爸妈妈,爸,你要自然生长自然死亡,也不要和别的阿姨结婚生子,爸,你一定要按我说的做,不然下辈子我就要成为别人家的儿子了。”

父亲抹掉眼泪,艰难地蹲下去看着他的眼睛,父亲点点头说:“嗯,我答应你,儿子,我知道应该怎么做。”

他把脸上的泪揩掉,脸上掠过一抹笑容,他对父亲说他要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他。

父亲问他什么时候再来看他,他像个大人一样凝起眉头思索着,思索片刻后说也许十个月后就可以再来看他。

父亲问他有没有见到他的妈妈,他摇摇头说:“没有见到,我们不在一个地方,但是我肯定,妈妈也在等着你。”

父亲叹息一声说:“我以为你带走了妈妈,现在可以带走我了,你让我白高兴了一场。”

他说:“我谁都带走不了,我没那么大的能耐,妈妈也不是我带走的,爸,你告诉我,妈妈是怎样走的?”

父亲的泪水再次在他脸上泛滥,他刚刚翕开嘴,护士推门进来,他们立即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分开,他被强大的力量吸到了门口,父亲被强大的力量吸回到了病床上。

护士的尖锐声响,唤醒了沉睡中的父亲,父亲坐起来,神思恍惚地在病床边上寻找,脸上挂着豆大的泪珠,一遍一遍问护士看没看见他的儿子。

护士说他是一个人来住的院,没有带儿子。

父亲说他的儿子去世了,刚刚来看他了。

他看到护士的身体微微地抖了一下,鸡皮疙瘩在她的手臂上密密麻麻地生长起来,她慌张地将药水挂在点滴架上,嘴上轻声骂了一句“神经病”,然后拿着空药水袋慌不择路地跑出了病房。

父亲痴望着病床边刚刚他们说话的地方,嘴上喃喃地叫着:“儿子,你别走,爸想你了。”

他站在门口喊道:“爸,我还没走,爸,我还没走……”

他想往前走,身体却被一股力量拉扯着,无论他用多大的力气,就是前行不了一步,他的身体向前扑去,身后的力量拉扯着他,他的身体与地面形成了四十五度的夹角,他一边扑着一边喊叫:“爸,你能听见吗?我还没走……”他扭头对身后的那股力量喊:“你放开我,我再和爸爸说两句话,你放开我……”

身后的力量并没有减弱,反而更加强劲,力量把他的身体往后吸,他的身体和地面呈现的四十五度夹角变成了七十五度,他的哭泣和喊叫,父亲并不能听见,他知道这次的托梦已经结束,便有些心灰意冷地放弃了挣扎,身后的力量一下子将他吸进高空,他最后冲着父亲大叫道:“爸,我也想你……”

他被吸走的最后一刻,父亲好像总算有所察觉,他看到父亲往病房门口看了一眼,接着他就见不到父亲的身影了,他重新飞翔在高空,他越过海,越过高山,回到了他的床铺上。

耳边有窸窸窣窣像老鼠窜动的声音,他醒了过来,一睁眼看到齐启在他的床铺上翻找着什么。

齐启看到他醒了过来,立刻停止了翻动,他的那张干瘦的小脸上挤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歉疚地说:“对不起,我吵醒你了。”

杨宇飞坐起来,摇摇头说没关系。

齐启问他见没见到自己的父亲,他点点头说见到了。

齐启又开始翻找东西,他在他床铺的最底层找到了一张画像,画像只有他的手掌那么大,画像上是一个女人。

杨宇飞问这画像上是谁,齐启说是他的妈妈,他说是请王倩倩帮忙画的。他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感觉屋里很闷,就站起来准备到外面去看看。

王倩倩听到动静,惊喜地跑过来,迫不及待地问:“宇飞,你见到你爸爸了吗?你跟他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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