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梅香那细瘦的腰如虾般弯曲着,抡起锄头,满脸大汗。白荷见状,心中不禁有些心疼。婆婆干着男人的力气活,才四十多岁的女人,脸上布满皱纹,面色如黄蜡,毫无女人韵味。
“挖这么多了哇?!”白荷笑着说道。
“才来!门可锁好了?”婆婆直起腰,面带愠怒。
“锁好了。”白荷说着朝几垄爬满山芋藤的地边走去,弯腰,捋起一把墨绿色的山芋藤用力拉扯。那藤好似铁锁系于钢板之上,她使尽全身力气,屏住呼吸,才将藤扯出。扯出几棵后,只觉手心火辣辣地疼。她仔细一瞧,食指上磨掉了一层皮,眼眶差点泛红。她望了望正埋头苦干的婆婆,转身走到一堆山芋旁,蹲下身子,捡起山芋剥黏土。
她边剥山芋上的土,边向远处眺望。山岗上,村民们在各自的山地里忙碌着,有挖山芋的、种麦的、挑担的、拉板车的……一声嘹亮悠长的鸡鸣不知从何处传来,响彻云霄。她不禁浮想联翩,脑海中浮现出那山外城市的喧闹繁华景象……“槐河说再过两年,干完滨河湾的工程,就在城里买房,过城里人生活。到那时,我要把孩子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和槐河一人牵着一个孩子,逛那琳琅满目的大街。一个乡下人通过自己努力,在城里买房,多了不起啊!槐河会实现吗?会的,我老公是有本事的人,爸爸就是欣赏他这点,妈妈看他的眼神就像看自己老公似的。槐河,回来吧,我想你了!”
“槐河,这两天该回来吧!早晚都转凉了,他走时穿的还是衬衣。”婆婆梅香说道。
“不会,最近一个新工地做基础,离不开人,还有工地要封顶,事情多。他又不是傻子!!冷了难道不知道在街上买衣服啊。”白荷嘴上说着,心里却想:“他就是个傻子!”。
上次,槐河回家,屁股还没坐热,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想到此处,白荷心中又堵又痛,那股火在体内乱窜,令她浑身燥热。
还是在娘家的时候好啊,无忧无虑。此刻,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在麦地里抽麦子做哨子吹,和几个伙伴爬树摘桑葚吃的情景。那时人们都说她像个野男孩,毫无女孩模样,如今却要做个循规蹈矩的农家妇女,空对着山岗。
她时而抬头,目光久久凝视着那片蔚蓝色的天空,仿佛时间在这个秋日的山岗上已然停滞,凝结成一幅永恒的画面。
头顶的太阳如严厉的监工,紧盯着她,迟迟不肯落山。她机械地重复着手中动作:拔藤、剥土、捡起硕大的山芋,再小心翼翼地装入袋中。长时间的劳作让她腰酸背痛,疲惫不堪。心中不禁愤愤不平地咒骂:“这哪是女人该干的活儿啊!”
太阳渐渐西斜,梅香发觉白荷干活开始毛手毛脚,便说道:“你先回去吧,烧点开水过来给我解解渴。”白荷听闻,如获大赦,长舒一口气,手脚麻利地收拾好工具和装山芋的袋子,转身朝家走去。
行至半路,白荷忽见天明的老婆迎面走来。还未等白荷开口招呼,天明老婆已满脸笑容地高声喊道:“白荷呀,告诉你个好消息,你家男人回来了哟!”白荷却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没好气地回应:“哼,我才不信呢!信你的话,盐都放馊掉了。”言罢,白荷头也不回,加快脚步向家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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