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摊开搅拌机的图纸,“这群老家伙都在这儿等着看我笑话呢,我不能让他们给拿住了。”
我让徐继铭把搅拌机的电断掉,用牙咬着手电筒,拎着新刀片就钻进机器里。
搅拌机里的空间很逼仄,我用手摸索了半天,才终于找到了那片废了的刀片,正要拆卸,徐继铭在外头喊:“别用手拆,那刀片天天被这些砂石打磨,锋利得很,用这个砂布裹着。”
他递进来一条很厚的砂布,我用砂布裹住刀片,奋力一扯,就扯下来了。
我把坏了的刀片扔了出去,刚要把新刀片换上,机器突然传出两声轰隆隆的巨响。
紧接着,搅拌机居然开始转了起来!
伴随着机器的轰鸣声,我听到外头嘈杂一片,徐继铭大声地咒骂:“我操,谁把机器打开了!徐三你他妈的找死啊!”
万幸的是我还没有换上新的刀片,我紧靠着固定在机器里的刀片,以防被割伤,同时死死的抱着怀里那片新刀片,生怕它不受控制飞出去,要是两片刀片一起在搅拌机里飞转起来,那我就得被活绞成肉泥!
搅拌机的转速越来越快,失重感让我开始剧烈恶心,胃里面翻江倒海,呕吐物不受控制的直接从嘴里往外喷。
怀里的刀片已经快抱不住了,我只能用手死死攥着它,每转一圈,刀片就狠狠打磨一次骨节,不用看我都能猜到,我的两只手已经鲜血淋漓了。
不仅是我的手,还有我背靠着的那块刀片,它也是个夺命的鬼!
我能清楚地感觉到,随着搅拌机的转动,它正在一刀一刀的削我背后的皮,说不定突然哪一下就能把我腰斩了!
我在剧烈的疼痛中不停地祈祷着,徐继铭能在我被刀片削成肉泥之前把电断掉。
突然外头的嘈杂声更激烈了,有人尖叫了一声:“漏电了,电死人了!”
搅拌机终于停了。
我是被人抬出搅拌机的,虽然我浑身都是血,看上去挺吓人,但可能是太他妈疼了,我的大脑反而特别清醒。
我看到人群中有个不认识的陌生中年女人,哭得简直要昏厥过去。
沙场外面已经有救护车等着了,一共两辆,我被抬上其中一辆救护车的时候,那个痛哭的中年女人也想上来,被徐继铭拦下来了,她这才一步三回头地上了另一辆救护车。
她是谁?
我在心里想着,然后就精疲力竭地晕了过去。
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红姨和师父已经守在我病床前了。
他们身旁站着一个左手包着纱布的男人,还有一个哭成泪人的女人。
这女人就是我昏过去之前看到的那个,她怎么还在哭,哭得我头昏脑涨的。
我刚想让红姨把他们都赶出去,女人却发现我醒了,扑上来就是嚎啕大哭。
“儿啊,你终于醒了!你爹为了救你,把三个指头都电没了!”
旁边那个男人举起了他的左手,上面裹满了纱布,还带着一股难闻的糊味儿。
我用了整整一个小时才了解了事情的全过程。
这个正扑在我身上嚎啕大哭的女人的确是我妈,而那个没了三根手指的男人也的确是我爸。
当时搅拌机启动以后,没有人敢去碰那个电闸。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这个自称是我爹的男人挺身而出,拿着一根木棍硬生生把电闸给敲下来了,再之后,他就因为触电跟我一起被送到医院救治。
看见我醒了,这两口子这才慢慢止住眼泪。
女人扭头对师父和红姨说:“对不住,我们刚才急着见孩子,还没和你介绍。你们就是我儿子的养父养母吧?我叫冯小玲,这是我老公王建军,我们都是岳东兰陵人,是你们村的村支书老徐介绍过来的。”
站在门口的村支书老徐挠了挠头,走了进来。
原来,之前为了进采沙车,我岳东省和和庆省两头跑,这期间就被王建军两口子注意到了。
他们觉得我长得特别像他们从小走失的儿子,但没敢急着相认,这些年因为“长得像”就去认亲挨了不少揍,他们怕这一次也是认错人。
所以就悄悄跟着我来了和庆,在石溪村附近的镇子住下了,后来又找到石溪村的村支书老徐,把这些事跟他说了一通,想寻求帮助。
老徐是村子里出了名的热心肠,听说当年我师父家爆炸起火的时候,就是他收留了我无家可归的师父,后来我们回村里,我师父也跟他家走动得很近。
所以一听说是来寻亲的,老徐立刻拍着胸脯子答应了:“原来小虎不是晓红亲生的啊?好事儿啊这是,万一真的找到了小虎的亲生父母呢?”
红姨才不管这些,对着老徐就大骂起来:“我看你就是见不得我家过得好,故意找两个人挑事儿来了!亲生父母?二十年了都没找上门,偏偏我们过上好日子就来了?现在红口白牙一碰就要认孩子,这算是哪门子的野爹野妈?”
老徐被骂得脸红一阵白一阵的:“晓红,你看他们看着也不像是坏人……而且刚刚王建军还救了小虎一命,还把自己的三根指头都搭进去了!”
这话一出,病房一下安静了,师父拍拍红姨的肩膀,示意她冷静。
师父开口说:“救下小虎的事情,我们是真的很感激你们。但是,一码事归一码事,你们根据什么就笃定小虎是你们的儿子?”
女人刚要张口,眼圈就又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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