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雪一边从柜子里拿出输液瓶和针管,一边接着说:“恰好冯大哥也在政委那儿汇报工作,他听了之后,就对政委说,这个人既然病得不轻,一时半会也动不了,派个人看紧点儿,应该没啥大事儿,烧退了就立马让她走人。”
老冯村长松了口气,望着病床上的那个人,不由自主地捏紧了烟杆。他尽量让自己表现出放心的状态,对刘雪说:“好好好,那我们俩就不在这儿耽误你治病了,麻烦你了,雪啊。”
刘雪不好意思地应着,连说了几句“不麻烦、不麻烦”。
两个人出了门,老冯村长跟刘三儿嘱咐了几句,这个小伙子就跑去找平时玩得比较好的小战士了。老冯村长继续往营区里面走,遇到的几个小战士都笑着跟他打招呼,他也亲切地“好好好”地挨个回应。穿过四五个营房,来到最靠里面的一个营房前,这时一个小战士走了出来,一抬头看到老冯村长,说道:“哎呦,冯叔,您来啦!冯班长正好刚回来,就在屋里呢。”他转身向门里探了半个身子,招呼了一声,又掀着帘子请老冯村长进去。老冯村长朝他摆了摆手,小战士会意了,自己笑着进了门。不一会儿,一个年纪稍长,又高又瘦的人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山上的土被昨晚的大雨冲下来不少,有的地方岩石裸露。院子里的土虽然清理干净了,但山上的浑水依然往下淌,映着太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那战士叫冯铮,是老冯村长的大儿子,他边大步走,边对老冯村长说:“爹,我刚听说你上来办事,正要去找你呢。”
老冯村长没说话,示意他跟自己走,一直走到一面朝阳的院墙前站定。老冯村长拿出烟袋,在口袋里摸索了一阵,冯铮连忙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半盒火柴,点了烟。老冯村长看着自己的儿子,他的脸风吹日晒,红得发黑,几道细细的伤疤,已经结痂。
“咋了,爹?”冯铮问道。
“我带人上山看病的事儿,你都知道了?”老冯村长问道。
“嗯,我在政委那儿正好碰见刘医生,听她说了几句。”冯铮回答道。“政委把那人交你负责了?”老冯村长转过头,看着冯铮,等他回话。
冯铮竖起大拇指,笑着说:“真是什么都逃不过爹的眼睛!”
话音刚落,老冯村长的烟斗就重重打在了冯铮的头上,不太疼却惊得他“哎呦”一声。老冯村长不满地说:“糊涂!从来都是‘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逞什么能?万一,万一那不是好人咋整?到时候本该是我给人赔理道歉。你现在把责任揽在自个儿身上,让我跟你娘咋放得下心?”
“是是,爹,我知道你是替我着想,担心这事儿出差错,可是,爹,要是当场我不站出来,不抗下来,在部队随时可能转移这节骨眼儿上,光凭刘医生和你们一心想救人的理由,是很难说服政委批准留人在山上治病的。”老冯村长抽着烟,皱着眉向远处望,没接话。冯铮紧接着说:“爹你放心,我向你保证,只要那人病一好,我就派人送他下山,哦,不,是直接带到村口,让他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怎么样?”
老冯村长轻轻地拿烟斗往墙上磕,掉出一团烧完的黑烟丝,对冯铮说道:“那你多提防着点儿,病一好,我来把人领走。”
“不用那么麻烦,爹,我知道该怎么办,不会违反纪律的,放心吧。”冯铮笑着说。
老冯村长心里并不踏实,但没有继续说这个事,只看了一眼冯铮,说道:“你娘让我嘱咐你,这时节冻人不冻地,别那么早脱棉衣......我这就回了。”老冯村长说完,便往外走。冯铮送出几步,被老冯村长拦了回去。
其实,刘雪去找政委时,是在门口正好碰到要去汇报巡逻情况的冯铮,她心里不知怎么汇报,于是拉冯铮到一边,讲了具体情况。冯铮一方面是好心,另一方面也好奇——到底是怎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姑娘?他帮刘雪出主意,自然也把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
太阳升得更高,明亮、炽热,火辣辣的光烤到脸上,山里的凉风瞬间拂过,让人冷地一惊,直打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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