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敲门声响起。梅梅尔坐在办公桌后,手捧着一份文件,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说了一个字,“进”。
来人是艾玛,她刚赶回来。她拧转把手,将门轻轻闭上后,杵在原地,恭敬地说道:“梅梅尔先生。”梅梅尔先生紧跟着说:“坐”。
办公桌前放了张真皮座椅,是专门为艾玛准备的。得到指示后,艾玛快步朝桌前走去,临了座椅又显得踌躇,光站着。梅梅尔的视线从报告上挪开,身子前倾,直直地看着艾玛的眼睛。
“格洛先生,在哪里?”梅梅尔问道。
艾玛先是埋下头,犹豫了一会儿,仿佛在思考应该如何打好腹稿,然后下巴微微抬起,尽量不接触对方的视线,将前因后果陈述给了梅梅尔。
“依你所描述的,格洛以画相抵,逃进了一家医院,对吗?”
“正是如此,梅梅尔先生。”
艾玛掏出那副画,摆在了梅梅尔先生的眼下。梅梅尔重新倚回靠背,一边咀嚼着艾玛的汇报,一边抬头注视着天花板。托后备发电机的福,灯泡顺利地照耀着,洁白的天花板在光的衬托下显得刺眼。
格洛在汇报中表现得犹如一只受惊的金丝雀,拼了命地想要从笼子中逃出去。但这只金丝雀如何得知自己活在笼子中。暗中进行的监视或许暴露了,这个时间点也属实蹊跷,梅梅尔想道。
“请坐吧。”梅梅尔一时间感到十分困惑,又瞥到艾玛仍立在桌前,决定暂不计较这份过失,容许她坐下。
然而,艾玛没听见这句话,她的眼睛正透过窗户看向别处。梅梅尔看见这幅模样,叩响桌面,意图提醒眼前人。听到声音,艾玛顿时回过神来,迎上对方的目光,眼中不由得流露出一丝慌张。
梅梅尔先用手指向座椅,再摊开手掌扫过桌面。艾玛明白了其中意思,立马坐下了。
“你知道格洛提出了辞职申请吗?”梅梅尔问道。艾玛摇头后,他接着说,“席勒和庞贝,也抵达了加莱。你是清楚的。不过,他们前脚抵达加莱,格洛后脚提出了辞职申请,当天突降大雪,隔日三人又在葬礼上相见。
孤立地看,虽不能说不足为奇,但也称得上情理之中,然而一旦将它们联系起来,就显得十分古怪。”他扫了一眼桌角旁的辞职申请,这份申请还没来得及递交给上院。
这份报告让他回忆起格洛那天到来的情形。格洛进门时带着礼仪性的微笑,开口便是辞职申请,并懊恼地谈及自身的衰老,工作的失误和日常的不便。在辞职申请遭到了暧昧的否定时,脸上流露出失落,而后一言不发地离开。
梅梅尔将辞职报告拿到身前,翻来覆去地看,试图从中找出端倪。格洛真的是打算辞职,还是有其他的打算。无论是监视者上交的报告,还是同他相接触的过程,二者都没有展示出一份能够支持格洛对于组织如此抵触的证据,或是说这份证据被隐藏了。
“霍夫曼在哪里?”
“我把他放在了二楼的停尸间,门口由我们的人把守着。”
梅梅尔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他发觉自己搞错了某个地方。他先入为主地认为格洛本就对组织有抵触的心理,所以他在辞职申请失败后,选择了更为过激的方式,试图摆脱组织。
他一开始便搞混了原因和结果,错以为地将结果搞混成了原因,原因视作了结果。尽管格洛为自己的辞职申请找了一个很好的理由——衰老,既可以掩饰抵触心理,又可以平安地离开组织。
格洛所表现出来的都是一个幌子,用来迷惑自己。他自认为抓到了关键要点。
梅梅尔重新望向艾玛,抛出了一个问题,“艾玛,倘若格洛对我们进行了欺骗,你会怎么应对?”
“抱歉,梅梅尔先生。您怎么能够......我的意思是,为什么。您的思维充满了灵活性,我跟不上您的节奏。”
“我的意思是这份汇报是个骗局。”
艾玛一个激灵跳起来,向梅梅尔止不住地鞠躬,胆战心惊地说道:“这是我的失职,梅梅尔先生。只要您一声令下,我立刻前去捉拿格洛先生。”
“你不能去,至少不是现在。”梅梅尔站起来,将双手放在艾玛的肩上,轻轻用力将她按回了座位。“格洛说不定早就知晓了‘密律’的存在。他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完全脱身的机会。
他妄图摆脱组织。无论是昨天提出辞职申请的他,还是参加葬礼的他,都戴上了一面虚假的面具。格洛早就知道我们在监视他。”
“恕我失礼,梅梅尔先生。您的说法是否过于跳脱。它看似合理实际上有些牵强。
如果格洛先生真的试图摆脱组织,为何要大费周章?他大可以直接消失不见。我们尽管有在监视,但也不是无时无刻。我看过您给的有关信息。他时不时就会离开加莱,去到其他地方参加聚会。我们在这种情况下,也无法阻拦他的去留。
以及,那么这幅画又如何解释?他不也是受害者吗?”艾玛激动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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