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空旷殿内突兀地发出一声异响,红衣女孩猛然惊觉,顺着众人震惊的目光看去,璇光镜上竟有一道裂痕浮现,伴着裂响不断延伸分化,很快就覆盖了整个镜面。

“锵!”

随着最后一声脆响。

璇光镜,碎了。

红衣女孩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似是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这……不是……诸位,为我证明啊。”

殿内几乎要凝固的空气,被木讷中年磕磕绊绊地声音打破。

传承千年的宗门法宝在他手里坏了,就连李乘风都能听出其中的惶恐。

“证什么明?证明你把璇光镜用坏了?”

恶意满满的话,从红衣女孩口中说出,又像带着几分戏谑。

“陆姐姐,损坏宗门法宝是什么罪责?”

李乘风竖起耳朵,也跟众人一道,等着执法殿行走普法。

然而,红衣女孩的玩笑话,却让陆无常犯了难。

真要论罪责,宗门法规白纸黑字,不难找到出处,可她亲眼所见,璇光镜碎裂的责任,真能草草丢给他吗?

要知道,刚才还是钱万里授意对方去操控的。他若有罪,那钱万里岂不是教唆犯?

如此仓促断案,钱家会是什么态度?一个处理不好,她会不会成为金脉众矢之的?

光怪陆离的法宝碎裂,红衣女孩的玩闹起哄,让向来爽利的陆行走陷入两难。

“使者们忠于职守,既非有意,何以罪之?”

还是清朗的童声打破寂静,让木讷中年顿有如闻仙乐之感,以筑基之尊,竟也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早已起身的李乘风微微颔首,坦然受之。

连执法殿行走都没能轻易表态的场合,他却出言解围,自然不是因为可怜对方。

一来,他是无欲则刚,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暴露了身份,没什么可顾及的。

二来,璇光镜早不碎、晚不碎,偏偏在照他的时候碎了,是巧合?还是……炼妖壶?

冯无恤之难虽然告一段落,但“外魔”一事迟早东窗事发,穷途思变,变则有隙,若把局势搅浑些,他兴许还能从中牟利。

方才他看似是替木讷中年解围,实则是将五脉使者一损俱损地绑在一起。

大家都是忠于职守,凭什么只怪罪一人?

言者有心、听者有意,陆无常眼前一亮,赞许地说:“没错。我等奉命来此拔擢仙苗,既受职司,理当无罪。”

听见执法殿行走都表态了,木讷中年终于如释重负,连声附和。

獬豸角虽然珍贵,但几位筑基修士能成为五脉使者,自然不会没个跟脚,就算是宗门问罪,若能集五人之力,倒也不难抗住。

可没等他高兴多久,陆无常的话又让他把心揪紧。

“不过,璇光镜终归是在我等眼下损坏,还需拿出个章程,如何向传法殿交代?”

听到她抛出的新问题,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轻易开口。

传法殿?

李乘风对这名称有些陌生,别看它位列上三殿之首,比威名赫赫的执法殿还靠前,但职能却不像前者那样一目了然。

“会不会是积劳成……”

红衣女孩只心直口快地说了半截,就硬生生将“疾”字吞下。

显然,她也意识到指责传法殿保管法宝不利,只会将事情搅得更糟。

在场都是聪明人,默契地假装没有听见。

钱万里虽然没有担责的风险,却没有看戏之意,绞尽脑汁的想要替陆无常分忧。

可璇光镜坏的蹊跷,左思右想之下,他犹疑地提出了一个可能。

“莫不是这小子有古怪?”

一语惊醒梦中人。

众人将目光再次聚集到李乘风身上。

“什……什么灵根,能……能损伤法宝?”

柔弱少年自动将问题定位到灵根上。

仅凭灵根就能损坏法宝?

这个想法过于大胆,甚至超出了各位筑基修士的认知,所以大家才会一叶障目,忽略掉这种可能。

璇光镜是专门用来测灵的法宝,千年以来测量过的灵根不知凡几,即便是遇到天灵根、异灵根的情况,也从未有过损坏。

毕竟,混元宗之所以要炼制这样一个功能独特的法宝,就是为了避免被某些稀有灵根影响,从而错失仙苗。

但若非如此,真相又该是什么呢?

除了李乘风,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璇光镜十有八九,就是被炼妖壶弄坏的……

李乘风回忆起源星的文献,位阶越高的法宝,越是不容得阶法宝冒犯。

炼妖壶作为九州神器,是当之无愧的源星“顶流”,即便来到山海界也被元婴真君视若珍宝,位阶比肩“纯阳法宝”,远超璇光镜。

若是璇光镜在测灵时,无意间触碰了自己识海深处的炼妖壶,自然会招致反噬。

自觉已经猜到了真相,李乘风生怕众人联想到“外域纯阳”,心惊胆战地听着讨论。

事实摆在眼前,木讷中年的操控没有任何不妥。

筑基们不得不开始接受柔弱少年的观点。

唯一的变量就是李乘风,而他一介白身,除却难以辨别的灵根以外,没有任何可以伤及法宝的东西。

“是与不是,上报有司,宗门自有决断。”

沉默良久,施崇光突然开口,随即拿出传讯玉符。

“哼,什么上报有司,不就是通知长生峰来抢人。”

怎么突然变得热心肠了?李乘风还在诧异,就听见红衣女孩一语戳破了他的小心思。

木讷男子和柔弱少年恍然大悟,也纷纷拿出传讯玉符禀报。

施崇光也不争辩,自顾自地在传讯玉符中留下神念,又先于所有人发了出去。

抢谁?抢我!

李乘风并不担心被五脉研究,毕竟早在源星就习惯了。

他只是古怪地看着眼前的参差画面:木脉、水脉、土脉使者都拿出玉符传讯,金脉和火脉呢?

陆无常保持了一贯的淡定,红衣女孩则是面带讥讽,双臂环抱。

至于钱万里,本就事不关己的他,见金脉的正牌使者都无动于衷,更是乐得看戏。

事态也没让他久等,好戏很快就如期上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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獬豸角者,能知曲直,善辨是非。相传由道祖亲授炼制之法,原料不详,存世稀少。

既问人心,谈何无愧?——《山海经·法宝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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