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勾唇一笑,眼底寒意尽显。

久违了,赵姨娘。

见姜凤卿不说话,姜夫人连忙朝外面应了一声,扶着姜凤卿下轿。

姜凤卿双脚刚刚落地,胳膊就被轻轻搀扶住了,赵晚棠满眼担忧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又关切地揣摸了几下她身上的衣裙,“我儿在宫中可是受苦了,到现在衣裳都是湿的。”

说着,她狠狠剜了一眼姜夫人,“连衣裳都不给凤卿换上,你这亲娘当的也太不称职了吧。”

小盈连忙开口解释道:“夫人怎么会知道这次进宫会湿了衣服……”

然而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赵晚棠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冷哼一声:“这小丫鬟还真是多嘴。”

随即又转身安抚似得拍了拍姜凤卿的后背,继续语气轻蔑的说:

“要是换了姨娘,早就在进宫之前就会在马车上准备一身干净衣裳,即使没料到凤卿会掉到湖水里,也能防止她在饭桌上不小心在衣裙上沾了油渍酒渍,或是不小心蹭脏了衣裳,哪儿像你这样当娘的,真是一点心都操。”

这一番炮语连珠,简直让人一句话都插不进去,但姜凤卿的脸色却一点点的沉了下来。

她前世本以为这个赵姨娘只想依附着自己的势力,好让自己在姜府中日子过的好点,所以才会对她言听计从,无条件奉承着她。

竟从未发现赵姨娘胆子竟然越来越大,刚才言语之中尽是贬低她娘亲的意思,亏她前世还觉得赵姨娘是在给她出气,她前世这时候还帮着赵姨娘打压自己的亲娘。

现在想想真是可笑至极。

思绪间,姜凤卿一点点把自己眼中的厌恶的情绪藏了起来,默默地跟在赵姨娘旁边走着,由着她的胳膊亲密的搂着自己的腰。

若说此刻与前世有什么不同,那便是这一次,她没有再顺着赵姨娘的话出言侮辱自己的亲娘。

赵晚棠连着说了那么长一串,有些气短,她长吸一口气,静静等着这疯婆子的反应,等她帮着说话,期待着她把自己的亲娘贬的一文不值,更期待白羽芊被亲生女儿气的躲在房里偷偷抹眼泪的画面。

可等了片刻,身侧之人却暗暗静静,一句话都没说。

她有些诧异地用余光瞥了一眼那疯婆子,却见她满脸的疲惫样儿,紧皱眉头,眼里全是不耐烦,似乎下一秒就要开口骂人。

赵晚棠心下一沉,是了,这疯婆子刚从宫里回来,想必遇到了什么下脸子的烦心事,这个节骨眼儿上还是少招惹她为妙,否则自己和身旁这些人定要受些皮肉之苦。

她眨了眨眼,语气缓和小心地问:“凤卿,赶快跟姨娘说说,在宫中都发生了什么,姨娘可听说你不小心跌进了池塘,竟连皇上都惊动了。”

赵姨娘看上去一颗心都系在了姜凤卿身上,却不动声色地一把挤开了原本跟在她身边的姜夫人。

小盈赶忙扶着姜夫人站稳了身子,虽然刚被训斥过,但还是一脸不虞地朝赵姨娘翻了个白眼,继续不服气地小声嘀嘀咕咕,被姜夫人警告了一眼,她才住嘴规矩地跟在姜夫人身后。

赵姨娘身姿匀称修长,快三十岁的人看起来却像个二八年华的小姑娘。

头上凌云髻正插碧玉龙凤簪,一双柳叶弯眉修的匀称丝滑,尖削的下巴、细长的凤眼带笑地看着姜凤卿;皮肤细腻如皓月雀金裘做的褐色团锦绣着一簇绿竹,白皙的玉腕上戴了俩个白玉镯子,随着赵姨娘的动作发出丁玲桄榔的声响。

一看就是出自书香门第的温婉女子。

赵晚棠是在她五六岁时,父亲带回府的女人。

说是祖父看母亲成婚多年,只生了三个女儿,都没一个男娃,就把这女人塞给了父亲,想让她给父亲生个男娃。

父亲刚回府还对她和娘亲解释说,赵晚棠只是祖父给他安排的一个丫鬟而已,但没多久就把这‘丫鬟’抬成了通房,再是侍妾,最后硬是给她找了个清白人家过继,升成了良妾,若不是北国律例不得随意休妻,恐怕她早已经是父亲的续妻了。

想到这儿,姜凤卿神色一暗,前世直到封后大典之前,她才得知,赵晚棠原本就跟父亲定了亲,俩人一见钟情。

但赵晚棠的父亲因为参与了三皇子南宫璟夺嫡,卷进了著名的杀乞案,最终南宫璟夺嫡失败,赵家十六岁以上的女眷被充军妓,男子一律送去边疆苦寒之地劳作,一路上病死了些,累死了些,剩余的到了边疆后,没俩年也都死了。

只是不知道这位赵家遗孤是如何逃出来的,又是如何搭上了祖父,还把她送到了父亲身边。

父亲也有意隐瞒赵姨娘的身份,带回姜府时才对外宣称是他的丫鬟。

“你这孩子,怎么不说话呀?”

赵姨娘有些担忧地拍了拍姜凤卿的手背,眉眼微微蹙起,语气里充满了心疼:“怎的从皇宫回来后,整个人都有些呆愣,远不如往日活泼了,倒像是变了个人。”

姜凤卿的脚步一停,眼光转动,随即冲着赵晚棠虚弱的笑了笑,把脑袋靠在她肩膀上撒娇:“姨娘~凤卿今日可倒霉死了!想着好不容易进趟宫,咱也去逛逛那传说中的御花园,结果那不长眼的贵妃非要往我身上撞。她掉进池塘里也就罢了,还把我也拉下了水,真是晦气死了!”

“贵妃?可是沅贵妃娘娘?你把沅贵妃娘娘撞进了池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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