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是土山,临河土岗巍巍,岗上林深树密,是为独龙岗。
往返奔波,气息紊乱,祝安正欲出林,骤然停驻了脚步。
他紧赶慢赶,不敢稍有耽搁。
明明还不到半个时辰。
可前方客店的焰火,正在冲天而起!
终究还是被他们放火烧店了?
改变不了吗?
至少他还活着……
”七哥,店中何事,你到底为何回庄?”
身后,大步追来的祝彪恼声喝问。
“来了?”
强压心中燥意,祝安解释道:”天擦黑,店里闯来三人,往投梁山泊的。本想虚与委蛇,与之相安无事送走最好……“
”是何来历!”也不等祝安说完,祝彪重声打断了他。
”蓟州来的。杨雄、石秀、时迁。“
”我道是谁!“
远处的火焰映照过来,祝彪的身影已急速前冲:”昨日县中差役途经庄里,提及的要犯正是杨雄和石秀!合该我将他们拿下送官,扬我祝家庄威名!“
林中,祝安略想了想,寻一处枝桠,将草绳拴好的活鸡与肉食挂在树上,继而辨明路头,斜向穿林。
他知道石秀等人逃窜的方向,事已至此,不能让他们再遇杜兴!
……
夜鸟惊飞,往日沉寂的密林喧嚣异常。鸣锣声、喊杀声震惊四野,远处,一支支火把亮起,汇集成龙,蜿蜒奔赴爆燃的客店。
”看到了!“
”贼人休走!“
叮叮当当,乒乒乓乓!
”啊——“
”拦住这恶贼!“
……
几乎是迎头碰上了人群,火光映照下,祝安亲眼看到祝彪挺枪戳穿时迁的肩窝,鲜血如箭迸发,时迁痛呼大叫,下意识紧攥枪尖,随即被拉扯在地,七八个挠钩伸出,连人带枪,将他拖入了草窝。
”抓到了!“
”捆起来!”
长枪离手,祝彪嘿笑出声,反手抽出腰刀,迎战回身援救的石秀。而在石秀身后,杨雄挡开两把伸来的挠钩,大声疾呼:”先走!“
刀光剑影雪亮,清脆的交击声中,阵阵火星散落。
如此观望刹那,眼看着庄客们拦不住杨雄,若非在他身后,石秀被祝彪纠缠难以脱身,两人怕不是早已逃窜。
”杨雄!“
深吸了一口气,祝安猛然喝道:”你被石秀害得家破人亡,如今更是穷途末路,死不悔改吗?“
场间为之一静,片刻后,石秀不由分说杀向祝安,同时破口大骂:”贼厮鸟!凭白害我兄弟情义?“只是他尚未抽身,背后便被祝彪拉扯两刀,无奈回身迎战,偶尔投来的目光,其中怨毒似乎能将祝安灭杀!
祝安恍若未觉,只是紧盯杨雄,高声喊道:”杨雄!你混迹公门多年,当知朝廷军威。你为石秀蛊惑,欲投梁山,那梁山朝不保夕,翌日若遇朝廷征剿,焉有活路?“
”你死不足惜,可是你情愿杨家这一脉,自你绝后吗?“
”你放任潘氏,设计求子,却遭石秀坏事,随后更是碍于颜面,手刃潘氏。“
”杨雄!“
”潘氏负罪在先,你只是受石秀怂恿,激愤杀人,罪不至死!”
”倘若你此时悔悟,束手就擒,刺配充军足矣!留得性命,日后便是收养一孤童,何尝不是为你杨雄留后?“
夜读《水浒》,祝安喜欢琢磨出场的每一位人物。
譬如眼前杨雄,”淡黄面皮,细细有几根髭髯“,故有”病关索“之称。祝安曾笑谈杨雄肝肾不足,畏妻如虎,故而与潘巧云成亲后,”一个月有二十来日,当牢上宿“。
如此任由新妇独守空房,乃至于勾搭海阇黎,杨雄难道分毫未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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