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掂量着我爹“宣德郎”的分量,觉着应该是沾了大伯父的光,才能与这几位官二代同窗。恐怕他们也是做此考量,才会同意搬到赵府一同居住。

“……说到这李校书啊,前些日子他带了首词到朝中,也不说谁写的。”周娘子抿了口茶,“我家官人看了后,说像是出自周正字之手。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大从嫂好奇追问。

“竟是他家女公子所作。”她答。

“李校书当年也是进士及第,那李小娘子的祖父更是弱冠之年就中了榜眼,也难怪有如此才华。”母亲连连点头。

“话虽这么说。”周大娘子用手帕掩了掩口,“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儿家,如此将词作交由外男传阅,实在有些出格了。”又拍拍母亲的手,“你虽与王大娘子相熟,要我说,还是别让贞媛将那套吟风弄月学了去才好。”

我在后面听得直犯困,打油诗都不会写,吟也吟不出什么名堂啊。

再看赵蕙蘅,她也似无聊至极,只不过相当克制,隐在袖下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绞着绣帕。

“你平时都学些什么呀?”我又戳她。

“《诗经》《礼记》《金刚经》《花间集》。”她面无表情地回答。

“学几年了?”

“一年。”

才学这么点就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姐姐这个年纪可是语数外政史地物化生一齐上嘞。

夜晚,昏黄的灯火前,母亲絮絮叮嘱道:“外面不如家中随意。切记,行莫回头,语莫掀唇。坐莫动膝,立莫摇裙…...”

“好好好。”我听着她念经般的嘱托,哈欠连天地敷衍着。

“还有,李家小郎君虽与你在一处,终究是外男。你是女儿家,断不可私自接近。”

听她这么一说,我猛然一激灵。刚过来时还觉得年纪尚小,婚嫁之事暂且不用担心。但是见她白日里与周娘子交谈的样子,似乎是急着定亲,等一到年纪就把我嫁过去。

先不论三从四德七出之条,我可是前不久才目睹了妇人生育的场景。既没有剖腹产,又没有止痛药,古人迷信,竟将兔脑兔皮视作保胎药。

在如此落后的医疗水平下嫁人生育,就算不死也得折十年寿。况且看这架势,一个还不够,得一个接一个生。

新的麻烦又出现了,我捧着头,也开始生无可恋起来。

母亲放下手中的活,坐到我身边,轻轻抚摸着我的头,不过她明显会错了意。

“无需担心,只要勤学苦练,定能补上落下的功课。”

“娘,要不我跟爹爹学经商吧?”我试着商量。

“说什么胡话呢。”

刚说完脑门上就挨了一敲。

“一天别净想些歪主意,只管识几个字,往后相夫教子就行了。”她板起脸,眸中盛着薄怒。

“可万一夫家靠不住呢。”

她叹了口气:“你要温顺明理,他才会疼惜你。”

“再疼能有我亲娘疼吗?”

她一怔,随后板起脸,道:“不可胡说,让别人听到了笑话。”话毕又催促着我洗漱睡觉。

一看就是说不过我了。她心中应该也清楚嫁女儿意味着什么,可“从来如此”的规训压在头顶,让人无可辩驳,只能选择性地忽略掉某些事实。

自立门户肯定行不通了,我缩在薄被中,闭上眼,脑中飞快地思索一万种毁掉这门亲事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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