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言,心算是定了下来,不一会儿便散了。流民散去,官仓粥厂又恢复了忙碌,刘备抽闲与陈登闲聊。

刘备知道陶谦时,陈登曾担任东阳长,抚恤老弱,视民如子,深得民心。其时饥馑,陶谦请陈登任典农校尉,行屯田之策,陈登妥善种植谷物,减少了饥荒。

刘备想要和陈登深究屯田之理,欲将流民分土授田之事相托,陈登顺势提出眼下两大急事,正中刘备下怀。

“其一在内,徐州数年以来,战乱频仍,兵连祸结,百姓消散,粮草乏用,今下邳之粮不足军队三月之用,何况又有如此多的百姓需要抚恤。使君眼下复占下邳,却不能久持,若无良策以对,届时将无外敌而自溃,眼下虽可屯田,但是缓不济急,一时难见效用;”

“其二在外,袁术割据淮南,久存吞并徐州之心,当下使君兵不血刃倾覆吕布,南线吕军旧部必有动荡,两军对峙军心不稳,实为大忌,而袁军兵众,闻讯必然来攻,登若料想不差,三五日内夏丘、僮国袁军必有动作,使君还需善作筹谋。”

陈登见机深远,似是早有逆料,刘备略微沉吟,没有回答陈登的话,“曹操呢?”

陈登见眼前的刘备沉稳依旧,没有问询应对之法,心中不由微动,理了理思绪,“听闻曹操驻军陈留抚乱,其军精锐直扑颍川、汝南一带黄巾,一时间怕是难以东顾。”

“好计策好手段!曹孟德表我为镇东将军,封官拜爵,安我之心,又诱袁术与我相斗,他却想拓境豫州。”刘备眼神悠远,语气平淡的说道。

陈登正想再和刘备聊聊眼下急务,留守府衙的陈群却传来消息,高顺听了刘备之言,在吕布府前恸哭一场,决定改心换志,投效刘备,又言军坊异动,速请刘备回府应对。

原来关羽与陈宫南下夏丘后,军坊只有吕由与白寿带领数百部从镇抚,魏续、魏越等新附之将并未临军。

吕由是刘备新任代抚军校尉,掌管丹阳兵众,吕由是丹阳旧将,其部还算安稳;而白寿不过是一都伯,此时并未授职,魏续、魏越所部将吏多被软禁,眼见天色将暗,士卒由此心怀恐惧,怕遭加害,因此鼓噪起来。陈群已经调拨酒食前往军坊,以安众心。

刘备闻此消息,立刻起身,告诉来者小吏,“回去告诉陈治中,他处理的很妥当,我即刻赶往军坊,让他派人将高顺将军也护送到军坊,对了,让陈治中再刻一方‘陷阵中郎将’印信,写一表封高顺为陷阵中郎将的文扎,一并送来。”

军中无小事,狐疑的情绪一旦酿成,部众顷刻瓦解不说,也极易酿成营啸,成为乱兵,果真如此便无法收拾了,由不得刘备不急。

刘备纵身上马,夏侯博等紧紧跟随,欲打马而去,方想起陈登所言之事,“元龙所言尽皆急务,我深记心中,如何应对,还望元龙费心,待军坊事毕,我再与君细谈。”

言罢便纵马而去,沿途也顾不得正在领取蒲草的百姓,只让夏侯博上前尽皆驱散。待赶至军坊时,只见吕由、白寿等百十人已经被手握刀枪的吕军旧部团团围住,眼见着便要厮杀起来。

“镇东将军到。”夏侯博声如霹雳,一声断喝,纵马奔至校场中心。

顿时嘈杂的局面便沉寂了下来,只听到刘备众人‘哒哒’的马蹄清脆地敲击着校场石板的声音。

刘备驻马校场,勒紧缰绳,一见校场内明火执仗的阵势,不顾上千双眼睛齐刷刷盯紧自己,刘备当即断喝一声,“对峙众人弃刀兵!”

吕由、白寿一众听清刘备喝令,当即丢弃手中兵刃,吕布旧卒则狐疑不定。

见此情状,刘备又高声喊道,“不遵我将令者,立斩不赦!”

此令一出,只听吕军旧部呼啦啦一片丢弃兵刃之声,但仍有不少胆大者持械警惕着。

“手持兵刃者,视同贼寇,左右可击杀之,杀之者,升三级,赏百金!”

刘备简短的军令让吕军旧部一震,稍作思量,便都反应过来了。弃了兵刃的谨慎地左右看着身侧,手中尚执兵刃的犹如毒蛇啮手一般,迅速弃了手中兵械。愚笨之人岂能在战场上活得长久,更遑论被吕布引为精锐的亲信兵马了。

见众人都弃了兵械,刘备方才沉声言道,“你等多为吕布旧部,被曹操驱逐出兖州,前来投效,我遂与吕布约为兄弟,让尔等屯驻小沛,何曾亏待你等?不料吕布不念恩义,暗施诡计夺我城池,我之仇敌,吕布一人,不与众位相干,众位尽可宽心;今日多事,无暇与众位叙谈,今夜有闲,特备酒食与众位共饮,稍后便到,今日以后众位便是我的兄弟!”

刘备正说着,只见高顺匆忙赶来,刘备见高顺赶到,心中稍定,急下马迎接。

高顺见了刘备,急忙跃下马拜见,“顺愚陋之人,今日幸得使君赐教,指点迷津,使君之言犹如黄钟大吕,使顺茅塞顿开,承蒙使君不弃,顺从今以后愿追随主公左右,牵马坠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伯平言重了,君胸怀大志腹有良谋,备不过惜才而已!备已命州府授君‘陷阵中郎将’之职,所部就叫‘陷阵营’,统率吕布旧军,不知伯平意下如何?”刘备见高顺诚心效命,心中实在兴奋。

“谢使君,顺定当效死以报!”高顺实乃忠直之人,说罢便重重的朝刘备叩头。

“伯平不必如此。”刘备急忙将高顺扶起。却见高顺额头破损,一片淤青,血痂之间又渗出血来。刘备心知是其午后叩辞吕布所致,此时却不宜点破,便佯作不知。

刘备拉起高顺,对吕布旧部道,“你等皆知高将军为人,今我已授高将军为‘陷阵中郎将’,你等皆授其麾下,复有何疑哉?”

众人听刘备如此说,一时欢声雷动,至此众心乃安。片刻,陈群准备的数十辆酒食及印信、文扎送至军坊,又是一片和乐欣喜景象,似乎吕布之事没有发生过一般。

见夜色已深,刘备遂命夏侯博回府衙取药,为高顺治理额头之伤,又让吕由、白寿归营,放出软禁起来的魏续、魏越等人。

为了尽释吕军疑心,显示亲信无二之意,酒至半酣时,刘备斥退夏侯博等一众扈从,孤身宿于营中。劳心费力一天,顷刻,刘备便在营榻上鼾声如雷了。

至此,吕军将士的心方才与刘备慢慢贴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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