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跟着田三六在城门口待了一夜,等到天明城门一开,便奔着淳安而来。
百姓们归心似箭,心里记挂着田地里被糟蹋的秧苗,不到半日便赶回了淳安。
田有禄听说儿子带着百姓们回来,又听说胡总督释放了齐大柱等人又惊又喜,慌忙带人前去迎接。
安排好百姓,听田三六简单说完昨晚的经历,田有禄悬着的心彻底放下,小心翼翼的端详着玉佩不断称赞,最后让田三六好生保管,当做田家传家宝对待。
最后看着田三六:“儿啊,爹没想到你于为官之道竟无师自通,但这终究是小道。谭大人和府台大人说的对,你还需把心思放在科举上才是正道,日后府衙能不去就不去,与那些匹夫为伍,平白坏了学运之道。”
田三六十分恭敬的点头:“爹说的是,但谭大人也说,圣人之书要用心读,但这民事也不能废。”
他顿了顿:“说这叫知行合一,学以致用。”
本想长篇大论教育儿子一番的田有禄听到这话,一双眼睛里闪出精光来,忍不住拍手叫好:“谭大人不愧是阳明大家,知行合一,学以致用!咦!不亚圣人之言!”
嘉靖朝阳明心学风行于世,世间读书人多以阳明心学弟子为荣,这中间虽有真心想要学习王阳明的理论,达到修身治国平天下,但更多的则是闻风而动。
毕竟现在推崇阳明心学的官员极多,在朝堂上早就形成了极可怕的政治势力,不管为名为利还是为己,投入心学的怀抱,百利而无一害。
是以田有禄这种举人出身的读书人,最是对心学痴迷。
如今听到学以致用四个字,宛如信徒聆听圣音,以至于连教育田三六都没了兴致,回到书房泼墨挥毫写下这四个字,不住欣赏叫好。
“爹,我先去当值了!”田三六说了一句后便出了后衙。
没想到自己无心之言居然闹那么大的动静。
这四个字闹出多大的动静,他自然不知,谭纶和胡宗宪各自上了一封奏疏,将浙江改稻为桑的困难与现况告知京城。
胡宗宪的奏疏直接送到内阁严嵩处,谭纶的信则直接送到裕王府。
内阁次辅徐阶、阁员高拱、张居正和裕王一起看了信,张居正看完来信,兴奋的往信上一拍:“谭纶是国士!居然能从铁板一块的浙江说动胡宗宪上这道奏疏,大有可为!”
高拱则嫌弃徐阶这个内阁次辅没有看到胡宗宪上的奏疏,便直接交给了严嵩,致使先机又掌握在严党手里。
这奏疏严嵩想淹了便能淹了,想驳回让胡宗宪重新上书便能重新上书,致使清流好不容易凭借谭纶啃下来的先机丧失。
徐阶被说的老脸通红,张居正也没了刚刚的意气风发,一时间裕王府里阴气沉沉。
高拱也觉得自己的冲动扫了大家的斗志,说起谭纶信最后附的一张:“太岳说大有可为也不算错。浙江虽是严党一手遮天,却还是有些有志之士的。像谭纶所说,一个小吏便敢为民请命,更能说出要将圣人之言学以致用的话来,足见民心可用。”
听到此话,一向谨慎的徐阶也点头:“浙江向来是文道兴盛,一吏如此,民心可用。”
张居正则长叹:“只可惜咱们只能楔进去一个谭纶,若是再能楔进去几根钉子般的有志之士,才能唤起民心,彻底打碎严党这块铁板!”
裕王则捏着谭纶的信惋惜:“是啊,这小吏只是个秀才,若是举人,倒可让谭纶调在身边,有个本地人帮衬又是个明白事理的,总不至于让谭纶独木难支,被下面的人哄骗了去。”
裕王府又笼罩一片阴云里,却不似刚刚那般消沉,四人又说了几句,方才散去。
田三六不知道他的名头已经随着谭纶一封信,让京城里的几个大人物知道浙江还有他这么一号人物。
他现在更关心的则是如何处理前来拜谢的淳安百姓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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