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航继续走着，忽然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他们刚刚跟你说什么了？”
“他们…叫我帮忙照顾他们老妈，如果问起，就说去沿海工作了…”
雷航拍了拍炳灿的肩，忽然注意到自己藏青色的衬衫上沾着些什么，
“卧槽…雷航！快，把茗嫣放下来！”
雷航背后的茗嫣已经昏死，身体开始不自觉地抽搐，鲜血从她的鼻腔和口中涌出，炳灿将她抱起，浑身的肌肉开始发力，朝着车站外的救助站飞奔而去，
“复苏…保佑…复…苏…”
茗嫣的口中呛着血，却不歇气的低语着，
“吗啡和肾上腺素一支不剩？”
救助站的护士抬起头，看着同样诧异的二人，
“你们是跟他一个部区的吗？”
“不是，我是情报部调去雾海的，炳灿是西部沙海的驻扎军官。“
护士一面将她抬上担架，一面给中心站台的主任打电话，
“这里由我们接手，你们先回各自分队吧。”
护士拉上了帘子，从床底抽出一个像是面罩的仪器，给茗嫣套上，随后拿出一个本子，似是在低语着什么。那面罩浮现出淡蓝色的波纹，附着在茗嫣脸上，形成一个个字符。
二人走出医院，各自点了一根烟，硕大的水泥穹顶上不同于其他城区，只是用黑色涂料草草地画着一些符文，中心出围绕着一串文字
“第∞层”
路上没有行人，中心城也从没有这么大的城区，其主要部分藏匿于地下，透过黑砂玻璃能够隐约看见，构建就像是一个逆转的金字塔，或者一座庞大到无法表达的宫殿。而中心有一个巨大的水池，里面浮动着像是黑色液体一般的物质。而周遭没有任何建筑，除了硕大的电子屏幕上循环滚动着
“选择沉默，选择沉没”一般的字样。
就像一个景点，或是一个墓地。
“先去支队吧。”
“待会这里汇合。”
二人默契地彼此分别，走向相反的方向。
雷航走到一根紫色的柱子前，电梯缓缓打开，他走了进去，程序自动识别了他的面部，
“雷航，7782，已自动分配楼层。请在工作前净身，换好工作服。”
电梯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间黑色的房门，雷航推门而入，里面则是一间巨大的，像是卫生间一般的房间，排布着一个个黑色的小房间，雷航走进其中一间，褪去衣物，热水从喷头洒下，他蹲在地上，几天的疲惫从毛孔中溢出，又被热水冲刷，最后无奈灌满了他的双眼，他擦去水渍，烘干头发，拿起抽屉中一件整洁的黑色工作服穿上，戴好印有7782的帽子，走出隔间，前往房间的另一头。
“进入机密区域，请工作人员戴好眼罩。”
雷航走入一间像是货仓一般的移动阁，将墙柜中一件铁质的眼罩拿出，扣在头上，随着滴的一声，眼罩被系统锁定。
“已检测到全员系统锁定，开始移动，各位在心中默念‘母神保佑‘。”
一阵颠簸过后，眼罩泛起绿光，雷航取下，走入硕大的长廊中，每一个踱步在其中的员工都默不作声，带着急迫，抱着手中的文件向着各自的方向慢跑着。
雷航走到尽头，门缓缓打开，里面是一间讨论室，成员已满，各自汇总着手头的资料，输进面前的电脑屏幕中，
“进来，找到自己的工位。”
台上是一个带着紫色面具的中年人，面具上印有“雷”的字体，像触手一样附着在面具上。
“下面开始讨论…请各分部汇总自己的信息，如若一切正常请关闭面前的电脑，依次离开。”
陆陆续续的，大厅内只剩下寥寥几人。
“各位，雷分队作为情报部门，工作较为轻松，也请各位认真汇报，不要放过一丝细节。”
一位成员面前的灯光亮起，他举起升上来的话筒，而声音却被屏蔽了，雷航作为基础工作人员，没有参与信息共享的权限，于是他整理着手中的报告，顺便在信息页面上输入了自己的查阅等级“贰”，随后打出了“地嗜”两个字。
“地嗜：南部林区古造物，出发现于19xx年份（文字被一条黑色长方体挡住），勘测行动代号xx，由雷分队xx小组xxx收容。”
雷航心里盘算着，
“收容造物？怎么会失效的？”
“形成原因：野佛（后面的字体全部被遮挡）
特点：双足独立行走，在进攻和捕食时匍匐前进，由身上所寄生的‘南部蠕虫‘维持生命体征，进食方式为撕扯对象，随后将汲取头颅中的思维信息，保存在腹中，以声音作为媒介继续存在。据观测，部分地嗜还会把对象的肌肉组织和内脏作为能量摄入，但据xxx研究得知，地嗜身上不存在能量流动，因此将其行为暂定为…”
雷航双目死死地盯着那几个字，浑身上下开始不住地颤抖，
“娱乐和玩耍。”
“他妈的…”
“其古造物畏惧强光，故蛰伏于地下，初形态为蠕虫，母体会将地下的腐尸链接到一起，最后形成人形，目前所知的最大体型为7-10m。
由于其生态体系会对南部林区造成影响，故于19xx年xx行动中，通过牵制的方式，收容于南部林区之中。
收容方式：物理囚禁
危险等级：癸
收容状态：稳定
详细观察报告：（访问等级‘肆’）”
雷航一丝不苟地翻阅着，最后目光落到了一张清晰的夜视照片上。一只巨大的生物蛰伏在暗处，而相片的正中央站着一个人，
“等等，”
雷航瞳孔放大，
“这他妈不会是…”
忽然，雷航面前的灯光亮起，他调整好耳机，将话筒对准自己，
“7782汇报如下，经过为期四天的雾海实地勘探，目前可以确认，野佛坐标出现移动，目前状态稳定，主要出现于南部林区的未开发区，与1982年的报告中对比没有出现异变，但于3月8日凌晨，雾海城区出现地嗜，经过评判，已经确定南部工程部分收容计划决堤，并造成一名居民死亡，目前消息封锁性已经合格，其他汇报由‘绝尘’任务组汇总，”
雷航顿了顿，咽了口唾沫，
“沉没者7782，请求协同调查。”
“异议！”
“您请讲，”
耳机中传来一声冷静的反对，雷航握紧了拳头。
“我们分队是情报部门，你不属于特例分队，除了外勤，不能够参与古造物接触行动。”
“7782报告…”
雷航深吸一口气，
“7782出现职业暴露，接触对象，”
他目光一阵闪烁，随后看向台上。
“李伏明。”
厅内一阵骚乱。
“7782，你已触犯沉没者条律76条，越级接触，分队批准你的勘探许可，但先前往中央大厅，在中央汇报处领取你的处分。”
“收到。”
台上那人依旧非常冷静，整合了信息后，云淡风轻地说出了散会二字。
中央汇报处的办公室内，身为中心城警局总部的局长钟古坐在桌前，雷航已被降职，在这次任务结束后，他将成为一个真正的，打杂的员工。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没有了。”
钟古扶着额头，
“我那么器重你啊雷航，我还专门给你安排在雾海警队里，周海东都看不住你？”
“我们这批水鬼，结局到底是什么？”
雷航望着钟古，
“水鬼？你可以在外面这么说，但这里是他妈沉没者总部!”
钟古将手中的烟灰缸狠狠一砸，
“你让我们牺牲的同志怎么想！你让那些回不来的人怎么想？！”
雷航默不作声，钟古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理了理衣襟，
“我们从进入这里的第一天，就已经沉没了，我也没资格这样说，但你是知情者，你不能用外面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嘴里说出的带有侮辱性的词汇来鄙视我们。”
“我没有那个意思。”
“我明白，那个死者是你的发小，他父亲也是我们的前辈，但这就是我们的工作，我们只能选择沉没，在这片泥沼里面为他人托起船只，这是不可避免的宿命，也是我们的意志。”
“…”
“关于你口中那个人的事情，是一场不能出差错的战争，如果失败，你知道意味着什么。”
“大休止…”
“如果你明白，清楚其中的关系，我相信你会理解我的。”
雷航鞠了一躬，临走前，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
“周队托我带句话给你…”
“你说。”
“他调查到李伏明了，你得用水鬼的资料和他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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