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会已经接近尾声,按照国际惯例,结束前一天大家一定会去大吃大喝,第二天晚一点去现场。这次也不例外,而且这次更隆重——已经在美国三个月没回来过的陈总突然空降上海,请大家晚上去江边一家泰国餐厅吃饭。

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必须要参加聚餐,腿疼、头疼都不是理由,心情不好或者累得半死也不是借口,不但女员工都回酒店洗澡化妆换上了为聚餐准备的裙子,男员工也都洗澡换掉工服抹上了发胶。

娄小园热心地来房间带我和邱慈一起打车前往,方便路上交待一些注意事项,毕竟这是邱慈第一次见陈总,摸清陈总的脾气和喜好,觥筹交错间如何让陈总高兴的功课也是要做的。

换了别人,也许会感激娄小园,换了平时,邱慈可能也愿意听一听,但我知道,那几天的邱慈恐怕都没有这份心情容忍任何一点儿让她不高兴的事情,和齐溪见了一面以后我们房间的气氛更压抑,早上起床以后,房间里充斥着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邱慈套着大T恤和内裤戴着黑框眼镜在房间里来回暴走打电话,吓得我不敢叫她一起下楼吃早餐。

果然不出我所料,娄小园刚开了个头,邱慈明明戴着耳机,却语气严厉地打断他:“你能不能闭嘴?”

副驾驶座上扭着头在给她上课的娄小园尴尬的表情一闪而过,马上自己给自己圆场:“你确信你不要知道?这可是我跟陈总的助理混熟以后才得来的秘籍。”

“闭嘴!”

“好。”

我戴着耳机,但没开,坐在邱慈左边默默听完他们两个的对话,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也没问,表演完一整套没听到的戏。出发前我认为我有必要提醒娄小园邱慈心情不太好,不要像平时那么话唠惹她不高兴,然而我没提醒,此刻,我也不觉得我之前有必要提醒。

前座娄小园发来微信:“她咋啦?”

“不知道。”

“你们俩不是一个房间吗?”

我打开耳机,把眼睛送给窗外的夜景,烦躁令我很想下车自己单独打辆车过去。

大概是为了避免尴尬,又希望关键时刻我能代替他做他想要做的事情,吃饭时娄小园选择坐在邱慈对面,然后硬要拉我坐在他左边,我环视了一圈,除了方科坐在邱慈左边笑眯眯地喊我过去一起坐,娄小园右手边是陆总,Edison和曹斐一个挨着销售部,一个挨着品牌部,笑得满面春风,我冲方科摆了摆手,安心在娄小园身边坐下,至少我左边坐的是我完全不需要social的董事会办公室的空降兵董思思,而方科的左边却坐着忙着和品牌部social无暇理会方科的曹斐,我插在他的左边或是右边,都不会比坐在娄小园旁边更舒服。

第二道菜咖喱螃蟹吃完,一桌人已经完全压抑不住想要social的心,从来来回回交换座位、敬酒,发展成百分之八十的人捏着酒杯站着聊,没有party的环境,却有假装party的氛围。

董思思和齐溪这两个纯属来蹭饭的人已经聪明地先行告退,声称要赶高铁回杭州。

受不了的人,瞅准机会溜出去,占据了外面可以看江景的露天座位。

曹斐夹杂在陈总和销售部韩总中间,一群人站着谈笑风生,方科再次叫我过去,我冲他眨眨眼,侧一下头,示意他也去外面,完全没注意到邱慈的变化,站起来的瞬间打了个趔趄又被迫坐下才发现,娄小园眼疾手快早已拽住我的胳膊,看我被拉着坐下了,低声贴着我的耳朵说:“你去问问她怎么了?”说话的时候,他的右手不忘递给我一盒餐巾纸。

我抬眼一看,邱慈正坐在座位上旁若无人的哭,没发出声音,但是毫不掩饰地在大哭。

我看一眼邱慈,又看一眼方科,一时不知该干啥。

娄小园松开了手,我拎起桌子上的一瓶1664离开座位,拐到外面,紧接着,方科也溜了出来,外面光线特别暗,暗到我看不清邻桌坐着谁,简直令人神清气爽。

“怎么样,一个月不见,是不是特别想我?”

“你既然知道,还不赶快回BJ,我们都想死你啦。”

我一边和方科扯一些有的没的,一边瞟了一眼里面,看我不管邱慈,娄小园默默站起来绕到邱慈身后,再默默拍拍邱慈的肩膀,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生怕人看见似的,又赶快走开了。

又过了一会儿,大家都发现了邱慈在哭,所有人反应挺一致的,偷偷瞟一眼她,继续聊天喝酒。

陆总不断地环视四周,大概是没看到自己要找的人,1分钟后,作罢。我也随着他的环视看了看,我们部门不在室内的人有三个,我,方科,还有Edison,这个时候他会找谁呢?我猜他在找我,想让我照顾邱慈,因为又过了一会儿,曹斐坐在了邱慈旁边。

远远望过去,超长的餐桌前,其他座位都空了,只有娄小园、曹斐、邱慈并排坐着,一个在小口小口的灌酒,一个在递纸巾,一个在哭,三个人因为“哭”,被迫捆绑在一起。

方科问我:“你在杭州待得开心吗?”

“不开心啊。”

“不开心赶紧回来。”

“你去跟陆总说,他要是同意,我立刻回去。”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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