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统听了心里暗骂,你们秋官府查了半年都没查出来,要我半个月查出来?
不过眼下也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应下。
总好过在这儿被人戏珠吧。
刑官解开他的手撩脚镣。
王统揉了揉手腕道:“小司寇大人,你让我查案,总要给我一个便宜行事的身份吧?”
宇文乾嘉斜睨了他一眼,丟给他一个令牌。
“你持此令牌,可在长安便宜行事。”
王统接过以沉香黑木制成的秋官府令,心想如果没有这个令牌,在长安中怕是诸多掣肘。
此时,一个差役急匆匆地进入刑房,冲宇文乾嘉行了个揖礼,通禀道:“大人,城北一废弃民宅发现十余具女尸。”
宇文乾嘉面色肃然,朗声道:“马上清点人马,带上仵作,前往现场探查。”
城北宣平门附近一废弃破旧的民宅里,已有数十差役把现场封锁起来。
“大人,尸体在地窖。”
差役看到宇文乾嘉,拱手躬身让开一条路。
宇文乾嘉背着手领头走进地窖。
刚走近地窖,一股浓烈的尸臭味便扑鼻而至。
王统捏着鼻子跟在宇文乾嘉后面进入地窖,地窖里的情景却让他全身毛骨悚然。
十四具女尸全被铁钩勾住了锁骨,高高地挂在特制的木架上,头软绵绵地耷拉下来,散乱的长发遮住了样貌,却露出两只犹不肯闭的眼睛,仿佛漂浮着的厉鬼,紧紧地盯着来人。
地窖里安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都被这恐怖残忍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仵作把女尸逐一放到地上,开始不停地翻翻拣拣。
王统看着差点就吐了,饶是见惯血腥的宇文乾嘉都有些受不住,退了出来。
在外边吹了会儿风。
负责记录尸检的衙役出来向宇文乾嘉禀报:“大人,一共十四具女尸,死者无一例外全是失血而死,可奇怪的是,这些死者身体上并无明显外伤。”
王统插嘴问道:“会不会是内出血?”
“脏器亦完好无损。”
王统又问:“可能验出死者是何时而死?”
衙役颇有些不确定地说:“尸体似乎经过某种特殊方式的处理,干而不腐,具体日子已经无法测算,但至少已死百日以上。”
“那现场可留下凶手的痕迹?”
衙役摇头道:“现场完全没有任何人存在过的痕迹。”
王统喃喃道:“这就奇怪了,还能是鬼不成?”
王统说完这话,却发现大家都盯着他没有说话。
“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那儿来的神神鬼鬼,定是凶手抹去了痕迹,弃尸而去。”
宇文乾嘉低头沉思,“弃尸而去?你是说凶手本来利用这些尸体来做些什么,用完即弃?”
王统道:“尸体被如此处置,若不是有特殊癖好,就是利用这些尸体,做一些常人无法理解之事。”
这时,一衙役带来一个老丈,说是住得离这弃宅最近的人家。
宇文乾嘉问道:“老丈,你近来可有看到这宅子里有人进出?”
那老伯神色顿时有些慌张,嗫嗫嚅嚅道:“人?”
宇文乾嘉心道这老丈怎么如此神神叨叨,点头道:“嗯,人。”
“从没见过有人,见过鬼。”
宇文乾嘉直觉一股寒气从背脊爬到头顶,嘴里喝道:“那儿来的鬼怪,老丈莫要胡言乱语,扰乱秋官府办案。”
那老丈却说道:“我看得清清楚楚,那女鬼浑身不着一缕,走路姿势极其怪异,一看就不是人。”
王统心中疑惑,问道:“那走路姿势如何怪异?”
老丈回忆着说道:“寻常人走路是脚掌先行,可那鬼却仿佛是膝盖拖着脚,像是个木头人一般,不过近这个月倒是没看到那些女鬼了。”
见这老丈有越说越夸张之势,宇文乾嘉打断道:“可知这弃宅原来的主人是谁?”
老丈这回回答得倒挺快:“那个男人独来独往,从来不与我们说话,姓什么不知道,只知道叫乌丸辊,去岁便没再见他回来过,这宅子也已经废弃了一年,据说乌丸辊在鬼市兜卖香火。”
宇文乾嘉和王统对视了一眼。
“鬼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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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深沉,长安城内,行人绝迹,九衢茫茫。
四人四骑在杜门大道上缓行。
“文班头,听闻这鬼市深藏地底,神魔混杂,牛鬼蛇神做着黑市买卖,一切世间解决不了的事情,在鬼市里皆可办到,可是真的?”
窦苟晃晃悠悠地骑在马上,问秋官府派来协助王统办案的捕役文昌海。
文昌海是个老吏了,对这长安城熟悉至极,笑道:“哪儿来的牛鬼蛇神,这长安城里宵禁甚严,多是一些无家可归之人和偷偷做晚间生意的买卖人。”
“既然如此,为何要叫鬼市?”
“因其在夜间悄悄开市营业,半夜而合,鸡鸣而散,久而久之,便称为鬼市。”
窦苟还不死心,又问:“那可能买到稀罕物事?”
文昌海笑道:“你这是说书听多了吧?稀罕物事都在皇宫里,鬼市里贩卖的不过是一些干柴器皿等方便百姓的日常使用之物而已。”
陈岺也笑话窦苟:“苟啊,道听途说,切勿当真。”
转到尚冠后街,一队巡夜禁军拦下他们。
“汝等何人!辰时已过,城内宵禁,禁止夜间游荡!”
王统把腰间秋官寺令亮出。
“秋官府办案!”
巡夜禁军接过令牌仔细查验后,交还王统,拱手笑道:“最近也不知怎地,上面盯得特别紧,我们得按章办事,多有得罪。”
王统接过令牌,也在马上拱手道:“无碍,大家都是为朝廷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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