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黑粗胖子姓朱,名修身,读书时候先生为他取了个表字曰“三省”,取自圣人“吾日三省吾身”意,可此人空戴儒冠,腹中草包,文章糊涂,笔墨潦草,合县中都笑称他做朱老三。他爹原是县中有名的泼皮,独霸着县里的粪便营生,倒也富贵,父母把他送入武馆,不期他受不得苦,用大把金银采买汤药,勉强入劲,周身生出一层薄薄的罡气,还比不得寻常武师,学得些许功夫后,愈加自得,夜夜出没在青楼楚馆,贪花嫖宿,老爹娘为他娶了亲,望他收心,他却不曾丝毫收敛,依旧与狐朋狗友在各处厮混,后来家里父母先后没了,愈加放肆,娶了十几房小妾尚不知足,一味在外眠花宿柳,他家中家外开销甚巨,入不敷出之际,恰逢了雄爷一伙,鞍前马后跑腿卖力,出谋划策,无非是些什么勒索行商,招赌放债的点子,借了刘雄的势力,常在街上呈凶作恶,竟得了个“走街虎”的匪号,赚些横财银子维持开支,有一天没一天倒也快活得紧。
朱老三嘿嘿笑道:“这个好说,只需寻口大缸,里面倒满茅厕的屎尿粪水,把这些厮们倒栽葱淹进去,不怕他们不招!”
刘雄听了皱眉道:“不妥,不妥,老子是两淮赫赫有名的好汉,岂能做出这种腌臜事,纵是逼迫他们低头服输,传出去反倒让老子受耻笑。”
朱老三眼珠一转又道:“雄爷若是想让他们认软服输,我倒是认识一个好手,这人原是郡府衙门的刑房衙役,最善用刑,几根银针下去,直叫贞女思春,烈士变节,不怕他们不告饶!”
刘雄听了赞道:“这淮阳一府三县,还是得数朱爷人面广,却不知你说的用刑好手如今在哪里,解不解地这燃眉之急,怕是这家主人告到衙门,官面上不好做过,让这厮们轻易走了!”
朱老三道:“雄爷,我说的这好手姓聂名忠臣,就在人群中候着,我且把他唤来拜见雄爷!”
刘雄道:“先不需见,直接去拿了这厮们口供要紧。”
朱老三得了令,人群中呼喊了聂忠臣出来,这聂忠臣是个做实事的,当即从随身盒子里取出银针来,几针下去,秦五爷痛得眉歪眼斜,鼻坍嘴裂,哪里忍受得住,不住呼喊饶命。孔二狗自是不慌不忙,娓娓道出几许故事,秦五爷忍痛不住,如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按照他的意思全部召了,孔二狗悠悠念道:“关中人秦如守,亲率群盗积年为匪,此次前来淮阳,见野外单行客人,一并杀而掠夺,不期巧遇本地乡贤刘雄,反遭擒拿,就此供述,并无胁迫,如有虚言,甘罪无辞。敢问有误无误?”
秦五爷痛的难受,只是道:“无误!无误!还请阁下饶手!”
孔二狗道:“既然如此,就签字画押吧!”
聂忠臣拔了秦五爷身上得银针,秦五爷满腔怒火不敢有些许露出,只是老实署了姓名,按下手印,心中道:“这些泼皮好是无知,莫非以为拿了口供,就能肆意陷害他人,等我走脱了这里,再与你们做过一场!”
刘雄一行见秦五爷老实招了,无不放声大笑,围观的捣子,无赖,泼皮,乞丐等都跟着放肆笑了起来,更有些高兴的,手之舞之,足之蹈之,状若癫狂,许多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却是先天畸形被家人遗弃的怪胎,后天遭人采生割折的乞丐,他们相貌丑陋,体型奇异,也更着嘶嘶哑哑的呼喊,一时之间,偌大个真武庙仿佛阎罗地府,内中群魔乱舞,百鬼夜行,不时阴风阵阵吹过,吓得范瑾花容失色,再次嚎啕痛哭起来,连那些个武师,也不觉凄凄惨惨然。
聂忠臣接下来又把二十几个入劲的武师招呼了一边,他们见自家五爷兀自先招了,又有哪个肯出头逞强,孔二狗如何说道,都痛快认了,好似确有其事,天经地义一般。
轮到“关中三侠”时,这三个入气的宗师只是横眉冷目,骂声不绝,好几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头上都要被扎成了刺猬,还不屈服,索忠诚施针如飞,冷汗都流下来了,“铁拳”杜万才尚不屈服,他梗着脖子一字一顿道:“要杀便杀,我杜某岂能怕了你们这些卑劣小人!无辜认罪,难免公堂上要走一遭,平白玷污了父母清名,吾所不愿也!”
刘雄取过一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刀道:“当真不怕死?须知老子的名头不是白给的,如今你的同伙都招了,就是杀了你,最多无非是错杀,只是可怜你一身的入气功夫来之不易,若是折在这里,我也看着可惜,何不留着这精壮身子喝酒吃肉玩婊子,强似做个冤死鬼?”
杜万才哼了一声道:“宁以义死,不苟幸生,惜命苟活,虽是从权,吾亦不取也!”
刘雄再把刀比向刘绮脖子上问道:“你呢?”
刘绮道:“甘愿刀斧项上落,不屈恶鬼作软紝!只恨此间无酒,浇不尽心中垒块,今日身死,再不能仗剑行侠,斩灭天下恶人!”
刘雄再问谭江道:“尊驾作何打算?”
谭江道:“大哥二哥甘愿赴死,谭某绝不苟活!何况做人亦如习武,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岂能摇头摆尾,蛇鼠两端!”
“关中三侠”一番词,无不慷慨激昂,几席话,全是舍身取义,直教范氏众武师羞愧难当,真武庙一干强人侧目而视。
刘雄听了赞道:“好汉子!你们要求死,我就成全!”他挥刀指向杜万才道:“再问一句,你认也不认?”
杜万才应声道:“未曾做过,何故要认!!!”
刘雄一刀劈下,只把囚笼带着铁链辟作两半,他道:“回去报信!准备好两千两银子来赎人,若是报到官府处,老子自然是不怕,却也少不得你家的老狗遭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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