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姜龄忙完手里的活儿,便马不停蹄地来到正堂的院里,正瞅见几个姑娘正在院里收拾,于是客客气气地走到其中一个叫秋月的姑娘前问道,“秋月姐,霜儿姐在屋里吗?”
秋月姐一边浇着花一边回道,“在的,但是现在屋里有人,你再等等。”
姜龄道过谢,又小心翼翼地走到屋前停下,偶尔能听得见几声谈话,但也不敢细听。约莫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屋里出来一位二十岁上下的男子,青纱玉带,身姿修长,只是瞥了一眼,就让姜龄有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
那男子也注目看了看他,似乎是认得,问道,“你就是给织女纺送货的姜龄吧?”
姜龄点了点头。
“我刚还说起你了,过几天是北平王的五十大寿,我点好的绸缎你可别出什么差池。”
“是!是!”姜龄急忙回道。
男子走后,屋里的霜儿便唤道,“进来吧。”
姜龄这才抬脚进了门,绕过屏风,进了一旁的屋里,见了霜儿姑娘,忙作揖请了安。
霜儿慢慢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又抬手示意一旁站着的姑娘扇起了扇子,不缓不慢地问道,“啥事啊?”
姜龄道,“有一事,想请霜儿姐帮个忙。是这样的,前天您也看到了,被我压了脚的那个朋友得了眼疾,需要找一位懂得金针拨翳之法的郎中才能治好他。”说到此处,姜龄的口气突然变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想着,您一向见多识广,一定认识这样的能人,再者,您之前还在北平王爷府上待过,那必定是王公贵族也是见过的。所以,我想请您帮忙寻一位医术高超的郎中,我和我朋友一定会对您感恩戴德的!”
霜儿目无表情地看着姜龄,放下手中的茶盏,回道,“姜龄啊,这金陵城里所有的郎中也不够给你朋友看病的吗?那我想,你朋友的病估计很难痊愈了。你把我抬得那么高,以为我是手可摘星的人吗?”
姜龄一听,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连忙赔礼道,“霜儿姐,姜龄万万不敢要求于您,是姜龄一时心急,说话乱了分寸,希望霜儿姐不要怪罪。”姜龄此时的心里是着实有些害怕。
霜儿顿了片刻,没再理会姜龄方才的话,而是拿过一张清单说道,“过两天是北平王爷的五十大寿,你明天一早就把这些绸缎还有衣裳都送到府上。”
姜龄接过清单,仔仔细细从头看了一遍,这大大小小上百的数目,怕是几趟都拉不完,“霜儿姐,这有点多呢,是只我一个人送吗?”
“一个人不够吗?多跑几趟还不够吗?”
“够了,够了。”姜龄强颜笑道,“那,霜儿姐没什么事的话,我先下去了。”
霜儿没有回话,姜龄便慢慢退了出去。才出正堂,心里的那股委屈便立刻涌上了心头,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坚持这低人一等的营生,三年了,每日早出晚归,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可这霜儿压根儿没把他当回事,恨不得活活累死他,可谁叫人家是织女纺的老板呢!自己受点委屈倒也罢了,只是李修泽的事又该如何呢?
姜龄走后,霜儿一旁的姑娘便聊了起来,“霜儿姐,北平王爷以后会不会把织女纺都交给那个袁宗南啊。”
“交就交吧,谁让人家是主子呢。”
“那这次能不能找由头换掉姜龄呢?”
“你以为这种小事对于北平王的外甥来说很难吗?不就是找个理由嘛,不找理由都行。”
姑娘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此时的姜龄还不知道接下来让他面对的会是什么,反而满脑子全是想着该如何认识到王爷府上的郎中,毕竟自己答应过李修泽,一定会治好他的眼疾。
金陵西市有个名叫“博来茶馆”的地方,这里一向客如云集,不过多数都是些市井小民,闲来无事,进来讨一壶茶水顺便听听说书,也算是消遣一回了。
姜毅来的次数多了,自然知道哪里的位置最佳,拉着李修泽寻了一处视线刚好,又不至于拥挤的位置坐下。
今天讲的是《水浒传》里风雪山神庙这一回,李修泽也是头一回这样听故事,全场静得出奇,只听得说书先生时不时拍一下案几,再来几句拟声词,颇有身临其境之感。
等到最后且听下回分解一句,在场的众人乌央一下顿时哗然一片,有叫好的,也有意犹未尽的,更有甚者混淆了现实与故事,忍不住就要慷慨激昂一番。
姜毅笑道,“怎么样,这说书先生讲得好吧?”
李修泽点头笑道,“是啊,那你知道林冲最后去哪儿了吗?那些坏人还会追他吗?”
姜毅回道,“之后都上了梁山了,不过最后的结局都不怎么好。水浒传的故事,我也只是断断续续听过几个,毕竟这里是花钱的地方。”
“这世上真有像林冲那样遭遇的人吗?”
“肯定有啊,这年头,没钱没势,就只能活在最底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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