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厚着脸皮求来赐婚,满心欢喜地关在寝宫里一针一线给自己绣好嫁衣,前一晚夜不能寐,熬到天微微翻出鱼肚白,被伺候着描上花钿,长发挽起插上凤凰金步摇,再带上缀满金玉的凤冠,层层嫁衣披上,她被压得快要迈不开步。但是当他走在自己面前,他那么高大,几乎把自己整个都笼罩住,可他很温柔,知道自己走不快便陪着自己慢慢走,把她紧紧牵着;拜堂的时候周围好多人起哄,她紧张得全身僵硬,他便阻止了起哄的人;她一个人在婚房里等了很久,时不时有婢女和婆子来看她用不用喝水;知道她没吃东西一定饿了,不顾规矩给她端来点心。照顾着她的忐忑,一点不嫌她不体贴懂事。

她对未来的迷茫紧张消失了一点,觉得自己为自己挑的夫君一定会很宠爱自己。可却在瞬息之间天地变色,她几乎死在念着盼着的这一天。

床上小小的身体紧紧抱着自己,无法思考,只能放纵自己不停哭泣。

晏景烨瘫坐到书房,手掌里还留着温热的触感。

他以为自己从来没见过那位嫡公主,毕竟养在深宫的金枝玉叶不是他这样的外臣能见的,不知道她什么相貌,什么性格,有什么喜好。自己比她大了整整十二岁,不知道能不能跟她相处得好,既然婚事无法更改,那便接受了吧,即便日后发现她刁蛮了些也没关系,自己多让一让她就是了。

也是在今晚才真切地看到她的样貌,原来她这样美。小巧的一张脸上涂了胭脂也遮不住娇嫩的皮肤,双颊饱满,眉若轻烟,大而圆的一双眼盛满了未经世事的纯真,耳上挂着牡丹并蒂的长耳环,随着她的动作轻巧地晃动,许是戴的时间有些久了,耳坠上透着淡淡樱粉色,鼻梁秀挺,唇珠轻翘,一笑一抿嘴,唇角边露出两点梨涡,眼月牙儿般弯起,眼中的蜜便落到了梨涡里。

她身量刚到自己肩膀,肩背削瘦,纤手如玉,腰肢不盈一握——养尊处优十几年的公主,丝毫没有一点颐指气使高高在上的样子,她乖巧地尊着新嫁娘的规矩不抱怨不喊累,垂着眼不敢看他的时候睫毛轻轻颤,就是实在肚饿也不说,也就是小口轻咬糕点的时候才看出一点骄矜的样子……

今晚喝的那么多的酒终于上头,晏景烨粗喘,脑袋里嗡嗡作响。他一闭上眼睛就要看到地上的血蔓延开,沾到他的鞋上,又沿着爬到自己身上,颈边爆发炙热,那血画的半边蝶翼印到自己皮肉上……突然又是母亲干瘦的手掌抓着他,嘴里喷着血沫,嘴里念叨着要他照顾好自己,他哭喊着爹娘,咬牙切齿地说一定让凶手血债血偿,可她突然直起身抓上他的襟口凑近,拼尽全力地说不要给他们报仇,她的牙被染得血红,眼泪混着脸色的血也变成红的……

他猛地张开眼睛,抬头四望,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着窗照进来,在地上印着双喜的影子。

人生最为重要的日子之一,洞房花烛夜,过去了……

欣兰并两个婆子来敲门,叩叩叩几声后,房内一片寂静,欣兰把耳朵贴上房门听了许久,也听不到一丁点声响,难道是昨晚累得新郎新娘都睡不醒吗?可今天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耽搁不得。

欣兰又敲了敲,提高声音喊着公主驸马时辰不早了,等了等还是没有回应。她又不好直接开门进去——在昨天之前,小公主偶尔也赖床不起,她便直接推开门去离近了喊她——现在毕竟嫁为人妇,不同于往日了。

正一筹莫展时,将军府的管家谭伯来了,看她们几个都围在门口,上前问了几句,又吩咐了身边的小厮一声,片刻之后,便有眉目和善约莫四五十岁的妇人过来——这便是谭伯婆娘,且是晏景烨的乳母,府中上下都称她谭阿姆。

她过来先是敲了敲门,果真没有回应,便径自推开门走了进去,其他人都留在外面探头探脑。

听得她忽然惊疑地喊了一声“公主”,欣兰的心仿佛猛地被撞了一般咚咚跳起来,顾不上规矩,大步跑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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