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培毅想起了在梅萨平顶的圣劳伦斯档案馆,他曾经被一份文件吸到了某人的记忆中。在那个回忆里的山洞里,在溶柱中用皮鞭不断惩罚自己的人,就像是托马斯一样。
周培毅同样记得,在相关文献记载中,这位声望颇高的托马斯神父,可是被人指责犯下了娈童、诬陷与杀人的重罪。但这些指控最终不了了之,声称托马斯犯下了罪孽的,不过是女仆的未婚夫,平民指控神父,没人会在意。
这份指控从数百年前被记载到如今,甚至被保存在了梅萨平顶的圣劳伦斯档案馆。周培毅当时并没有怀疑它的真实性,甚至于它导致周培毅产生了一种先入为主的偏见。
在遇到过瓦卢瓦、维尔京之后,周培毅在阿斯特里奥见到了托马斯本人,这些人聚在一起,让周培毅深信不疑所谓的神教骑士团不过是阴沟里的老鼠,落魄,无视平民的性命,肮脏,放下过无数泯灭人道的大罪。
真的这样吗?
瓦卢瓦侵占了托尔梅斯的家产,但她确实用一场幻梦,为托尔梅斯的父亲构筑了一个没有失去与遗憾的梦乡。她做的事情不体面,却像是用别人的完整来弥补自己的缺憾。
她是被自己的人性锁在人间的亡灵,死不了,也摆脱不了自己的遗憾。
亚格看起来也像是如此,维尔京会不会也是如此?托马斯又拥有怎么样的真相和遗憾呢?
要亲眼看看,看看他们的人生,看看他们不能放弃的东西,坚持的东西。哪怕他们确实是十恶不赦的恶魔,毁灭他们的肉身也只是惩戒的开始。真正要消灭恶魔,必须消灭催生他们成长的地狱烈火。
“托马斯在里面吗?”周培毅问。
亚格答道:“不知道,但根据这里的场能反应,以及修道院的状态,我觉得他应该正在自己的执念之中。我们这种人,可以利用执念来找回本心,在转生或夺舍的过程中重新变回我们自己。但这只是基础的原理,每一个完成了永生的人,都使用了适合他们自己的方法。监察官使用了夺舍的方法,瓦卢瓦扮演别人生命中重要的人物,我则是变成了这副模样。”
“那托马斯呢?他不断惩罚自己,鞭打自己,也是一样吗?”
“是的,他的自我惩罚,摧毁了他的肉体,又重建了他的肉身。就像是不断死亡又重生的过程。”亚格说,“这个过程非常痛苦,但确实让他躲过了天妒,获得了永生。”
周培毅点点头,站起身,重新戴上了兜帽。
“我现在打算进去,看看他的执念里有什么东西。”周培毅说。
亚格连忙提醒说:“会很危险,如果您无法坚守自己的本心,很有可能被其中的记忆影响心智。而且,作为执念的记忆,通常都非常难忘。”
“你不给我看执念,瓦卢瓦也说不到时候,托马斯可没有拒绝我的机会。”周培毅活动了一下脖子,“我不只是要窥探你们的软弱,看到所谓的真相。你们的谶语,你们所代表的人性,也是我必须战胜的敌人。”
亚格无法反驳,只能退后半步。
明明是异乡来客,明明不过是个毛头小子,亚格却开始感受到自己无法停止对这少年人的崇拜与期待。他千年前就冷寂的内心,仿佛燃起了微小的火焰。
这孩子真正明白了谶语的价值,知晓神教骑士存在的价值。战胜自己的人性,遵循自己的内心,才能真正战胜死亡。
“我在这里等您回来。”他颔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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