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宅。

张景宗坐在后院的茶室,悠然惬意的点着茶,茶是先帝在位时御赐的团茶,分量有限,喝一点少一点。

如果是平时,张景宗多半是舍不得喝的。

但今天,不一样!

大不一样。

他送的那颗北珠,没有被退回。

虽然痛失五十万钱,但他却赢得了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

蔚殿帅(昭敏),没有忘记他。

他们的友情,历久弥新,没有变质!

单凭这一点,就足以让他点一盏好茶,庆贺庆贺。

张景宗点茶用的盏,同样不俗。

形如斗笠的茶盏,大概成人巴掌大小,绀(gan四声)黑发亮的釉面上,并排点缀着均匀细密,且散发着银色光泽的细纹,其状如兔毫,纤柔而自然。

此盏为建窑所产之珍品,因流纹如兔毫,又名兔毫盏,为茶具之极品!

宋人酷爱斗茶,斗茶先斗色,再斗香,后斗味。

色为第一!

而宋人斗色,又以白为贵,茶汤上的浮沫以纯白为佳,浮沫停留久者,为之胜。(发酵的茶)

斗色想要取胜,除了茶叶品质、点茶技术、水质、水温等因素,茶具也是重中之重。

定窑之白瓷,汝窑之青瓷,景德镇之青白瓷,多以素色为主,论斗茶,皆不如建窑之黑釉瓷。

毕竟,白与黑的碰撞,最显眼。

半晌,张景宗放下点茶的工具,低头一看,只见盏内白沫如流云,在与绀黑釉面的碰撞中,白沫点点消散。

黑与白的鲜明对比,那点点白沫,宛如漆黑夜空中的群星。

此刻,茶室内仅有张景宗一人,四下无人,他也少了诸多顾忌,看到如此美景,不由大笑三声。

“此茶,成矣!”

半晌,浮白渐渐消散,唯有盏壁上留有几分白痕,张景宗慢悠悠的端起建盏,探至鼻前轻轻一嗅。

茶香浓郁芬芳,沁人心脾,仅仅只是闻一闻就令人神清气爽。

紧接着,张景宗轻轻抿了一口,茶汤清冽而甜润。

好茶果然要配好盏!

一如,好马配好鞍!

老朋友,不知道你准备好了吗?

念及至此,张景宗朝着阁窗外看了一眼,他坐在东边,他目光所及的方向恰好好是西北方。

那边,也是蔚昭敏宅邸所在的方位。

蔚宅。

后院。

蔚昭敏坐在池塘边,一边钓着鱼,一边把玩着手中的北珠。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何况,还是重礼。

自己这位老朋友,看来是不甘于寂寞啊。

张景宗想做什么?

蔚昭敏不清楚,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自己的手上肯定有张景宗想要的东西。

而他手上有什么?

无非是兵权。

他现在是殿前司的一把手,他孙女婿的爹爹王德用,是捧日左厢都指挥使。(注1)

老朋友倒是很贪心。

也不怕被撑死。

不过,虽然收了张景宗的礼,但蔚昭敏并没有倒向张景宗的意思。

凡是涉及到兵权的争斗,无一不是凶险万分。

他老了,经不起大风大浪。

再没有得知张景宗的真实目的前,蔚昭敏绝对不会轻易站队。

至于蔚昭敏为什么收下礼物。

他只是想多留一条路而已。

多个朋友,多条路。

……

……

……

傍晚。

崇徽殿。

看到那些举荐御史中丞的奏疏,刘娥气急而笑。

这速度,真快啊!

如果其他事务的处置效率也像这般之快,又何愁大宋不兴?

片刻后,刘娥的心情平复几分。

她最先翻看了丁谓的奏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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