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义隆听了刘诞的话,心有所感。
他何尝没有想过刘诞所说的这三点,又何尝没有去思考过,甚至去实践过。
只不过具体怎么做,他只能总结前人经验,慢慢交出当下社会给他的答卷。
从目前国家的情况来看,刘义隆自觉他没有做好,他也知道,刘诞这么赞扬他,有夸大其词的成分。
但刘义隆还是很满意刘诞的回答,因为一来谁都想听别人的赞扬;二来,刘诞从一个草寇之事,举一反三,联想到治国策略,这足以说明刘诞是个有想法的人,而且想法的方向与他相差不大。
在刘义隆眼里,刘诞如今能力上文韬武略,有勇有谋,有大局观念;人品上,忠孝仁义,体恤百姓。
这样一个人,把刘宋江山交给他,似乎没什么问题。
当然,这个前提是刘诞不能威胁到他的权利。
刘义隆心里对刘诞已经非常满意,但是吸取刘劭的教训,怕刘诞恃宠而骄,因此刘义隆不仅没有夸奖刘诞,反而道:“你说的这些,不过是泛泛之谈,如何具体行事,才是重中之重。”
刘诞也没有反驳,恭敬道:“儿臣谨记父皇圣训。”
刘义隆有心给刘诞上一课,便又道:“便以杨成之事为引,虽可剿抚并行,但也要纲举目张,并行不等于并重,你以为,当是严刑酷法,以剿为重,还是轻徭薄赋,以教化为重?”
刘诞想了想,道:“儿臣,当以轻徭薄赋,教化为重。”
刘义隆点头,目光看向王僧绰,示意王僧绰反驳刘诞。
王僧绰心领神会,对刘诞道:“随王殿下此言差矣。自汉以后,纲纪崩驰,人心离乱,如今百姓,多冥顽不化,当以严刑峻法,使民畏之。”
“不然。”刘诞摇头,“久安之民,方才骄奢淫逸,难以教化,经乱之民愁苦,愁苦反易驯化,饥者给食则安,渴者给水则顺。”
王僧绰反驳:“自夏商周三代之后,人心渐诈,是以秦严刑峻法,汉杂糅霸道,皆因教化不成,才至于此,否则何以不用仁义而治?”
刘诞笑道:“五帝、三王皆乱世后易民而化,昔黄帝征蚩尤,颛顼诛九黎,汤放桀,武王伐纣,皆能身致太平,岂不是皆承大乱之后?若是古人淳朴,渐至奸诈,则人皆鬼魅,人主何治?”
刘义隆和王僧绰听了刘诞这番言论,深以为然,心中惊讶。
刘义隆他们哪里知道,他们对当前政事的看法,完全是出于对前人的总结和自己的智慧,而刘诞,知道历史发展,知道南北朝、隋唐如何一步步试错,一步步改革完善各项制度,刘诞只是把后面人的成功经验提了出来。
刘义隆他们不知道这些,只以为刘诞是天生的中兴之主。
王僧绰发言本就是为驳而驳,仁义教化,或是严刑峻法,他心中原就偏向前者,因此听完后,思虑半晌,道:“殿下高论,臣受教了。”
刘诞客气道:“王公过谦了。”
刘义隆则怔了许久。
刘义隆先前的心思,是想借机让王僧绰给刘诞上一课,却不想结果是刘诞给王僧绰上了一课。
但是目的虽未达到,刘义隆心里却十分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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