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欢站在枯井边,睁着一双漆黑的眸,凝望着黑洞洞的井口。她淡声询问随行的掌事姑姑崔氏,“兰溪生前住在何处,带我去。”

崔姑姑面露难色,嗫嚅道:“如此腌臢之地,小郡主金尊玉贵,如何去得?”那地方住过一个死得不明不白的兰溪,还住着一个疯了的浅浅,如今尚流传着闹鬼的传闻。

怎么看,都不是小郡主应该踏足的地方。

若是弋阳郡主有什么闪失,他们十个脑袋都不够赔的。

江欢抬眼一瞥,黝黑的眸定定看着崔姑姑,不容置疑地说:“带路!”

崔姑姑拗不过她,只得为她带路。

天色将暗,一行人在宫墙下穿梭着,七拐八拐地来到了一处偏僻破败的小耳舍。

耳舍孤零零地掩在角落里,若无人带路,江欢确实是三世都不会踏足这种地方。

无窗,只有一扇陈旧的小门,还上了锁。

“开门。”江欢看着那泛着金属光泽的铜锁,头也不抬地道。

崔姑姑犹豫了一瞬,对上江欢锐利的眼神,吓得浑身一机灵,连忙给她开门。

娘嗳!天晓得那么点大的女娃娃为何会有这样厉害的威压,竟一时将她慑住。

江欢正要抬步往门口走去,却被握住手腕。

她疑惑地回首,对上谢珩忧虑的眸,少年清冷的声音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江欢嗤笑一声:“子还不语怪力乱神呢,我都不怕,你慌什么?”

她拂开谢珩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入屋中。

少年叹了口气,紧随其后,他倒也不是害怕。只是她若他眼前出事,怕是会连累谢氏。

屋子不大,一丈见方,只摆得下一张卧榻与一方小小的梳妆台。

头发凌乱的少女呆呆地抱膝蹲坐在卧榻与墙的夹角处。短短一日未到,她就像丢了魂一般,双眼空洞,脸色灰败,枯槁得像活死人一般。

“浅浅?”江欢轻声喊少女的名字。

少女毫无反应,看来是真的精神失常了。

江欢回头往屋外一扫。瞥见个年纪身形与兰溪差不多的小宫女,指了指她道:“你,过来。”

小宫女一呆,连连摆手。

最后被崔姑姑扯着耳朵拎上前,“让你去,你就去,郡主的命令,你敢违抗?”

小宫女畏畏缩缩地站到江欢身边。显然,她也是听说了兰溪的事情,因此本能地对这间屋子感到恐惧。

“你不要怕,听着,我说一句你就说一句。”

“是,郡主。”

江欢微侧着身,正好被门掩住半边身子,她轻声说:“浅浅,我是兰溪。”

小宫女顿时毛骨悚然,她颤抖着唇,好歹将江欢要她说的话完整说出来了。

“兰溪?”不出江欢所料,此言一出,床脚那个幽魂一般的少女死气沉沉的眼中,开始闪出几分光彩。

“你在哪里?兰溪。”

“我在这里。浅浅,我回来了。”

少女猛地看见站在光晕中的小宫女,被吓了一大跳,原本就神经兮兮的身子,更是抖如筛糠。

她快步上前,跪在距离门口不近不远的地方,痛苦地抱头大哭起来,嘴上还念念有词:“对不起,兰溪。我不是故意出卖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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