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站在路边,就在剧场的台阶下,离她只有十格台阶的距离。

半长不短的黑发依旧凌乱,眼角的疤痕虽浅却清晰。

凌厉的五官在一张白皙的脸上,配着毫无血色的薄唇,总有股薄情寡义的味道。

喜出望外的情绪在弥漫。

连樱朝他大喊:“欸!你好!”

她连喊了好几遍,让半条街道的人都在回头看她。

他也一样。

但又不一样。

没了那日靠着哈雷时的野性,相反,白色衬衫配冷灰大衣,显出了点沉稳内敛的贵气。

他的眼神冷漠疏离。

他已经不记得她。

连樱三步并作两步跑下台阶。

迎上,“你怎么在伦敦?你还好吗?我还没谢过你呢!”

急迫的三连问。

他的薄唇抿得很紧,似乎说话是一件极为艰难的事情。

连樱又问了一遍。

“你叫什么?忙吗?我请你吃饭谢谢你好不好?我就住在伦敦,附近有很好吃的中餐馆。”

良久,他抬起手。

并没有看她,似乎在和谁示意,反正不是回应她。

她一阵胡思乱想,一会觉得是她突兀的热情让他尴尬,一会觉得是他本来或许有约。

终于,她抬手挠了挠头发。

“对不起,我是不是太,你是不是约了朋友?你忙吧,还有……谢谢,那天真的谢谢……”

他的手落在她的头顶,一条假发片出现在修长的指尖。

“啊呀,我是演员,上场演出戴的假发片,刚刚卸的时候没注意。”

他收拢手指,挑了挑眉。

“我留个电话给你行吗?我只是觉得很巧,又遇见你了,而且上次你就没让我谢谢你。

“我找个纸笔,你等下,我把电话写给你。”

她匆忙打开包,纸她有剧本,撕个角就是,笔可能没有,不过她可以用口红将就……

“没事。”

连樱拎着包袋一角抬起头,还以为自己幻听。

对面的男人还是抿紧嘴唇,似乎刚刚的两个字和他无关。

“啊?你说没事?”

他点了一下头。

“那……你和我走?”

他又点了一下头。

连樱不知道他是不是天生话少,但他既然答应了,她就不怕尴尬。

她走在前面,三步一回头地和他说话:

“那个,我经常在这里排练,这边附近餐厅很多,有家中餐特别好吃,就在前面……”

他们已经走到,然而连樱忘了,今天是天打雷劈的情人节,餐厅早已满员。

她尴尬得可以抠出一座剧院。

尤其是当餐厅的华人接待员瞟了他们两人一眼后说:“情人节约会,做男朋友的最好早点预约。”

连樱连忙解释:“没有没有,不是……”

“几点有座?”

低沉沙哑的声音,来自他。

男人神色依然淡漠,双手插在冷灰色的大衣里。

他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压迫感让接待员秒怂,再没有半句闲话。

写了张“8:00,2”的纸条递给他,并问:“留个姓和电话?”

“蒋。”并报了一串数字。

他转身把纸条递给了连樱。

“其实……”她把纸条小心翼翼地放进钱夹里,“还可以找别家的,这一路上餐厅很多。”

一只素银的打火机躺在他手心里,他拨动玩弄了几下后放回口袋,随后看了看手表。

才五点半。

他把表盘朝向连樱。

黑色表盘上是“A. LANGE & SOHNE”,连樱六叔也有一块,是为数不多她碰脏时六叔会倒吸一口凉气的东西。

中餐厅的招牌就在他身后,连樱突然兴致低落。

“换一家吧。”

他没说话,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

直到一阵震动从衣袋里传出。

他走开几步,接起电话。

“嗯,在伦敦。”

“什么?”

“我来处理。”

二月的寒风夹杂着细雨,说来就来,就像他们的相遇,说见就见,说结束也就结束了。

他转身时,连樱掩饰住自己的失望,说:“你是不是还有事?没关系,你忙吧,就……”

她想去包里找笔和纸,留个电话给他,才低头,就听见一句——

“回见。”

抬头,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像来时一样,匆匆忙忙。

连樱垂头丧气地走了足足一小时才回到公寓。

家里,小姑妈叶青也是一条单身狗,大好的情人节她满手油彩,企图完成她可怕的毕业油画。

听见开门声,叶青高喊。

“樱,吃了吗?”

连樱没力气答话,径直走到客厅,大字型倒在了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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