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来到慈宁宫,有两个女官早就在门口等着呢。见皇帝来了,笑着向他行礼。
“参见陛下,娘娘正等着您呢。”
太后勉强平静下来,端起一杯茶慢慢地呷了一口。
“儿臣给母后请安。”
太后看见他,眼里飞快地闪过厌恶。
“皇帝来了,这里有本佛经要你抄一抄,好明日带去皇觉寺,供奉在先帝灵前。”
这个理由压下来,简直不给人拒绝的余地。
旁边的公公递过来一本两指来宽的经书。
“儿臣遵旨。”
皇帝他垂下眼睛,不动声色地应了。
太后心胸狭窄,脾性又很大,老臣们在朝廷上给了她好一个没脸,她哪里肯这么善罢甘休?
叫他过来,不过是为了磋磨磋磨,好出一口恶气。
“那你便到小佛堂去抄吧,跪着抄,方显得心诚。”
这个理由蹩脚十足,可它的效果却显而易见,因为皇帝碍于孝道不能拒绝。
皇帝并不多与她纠缠,他起身拿起佛经行了礼,利落地转身去了佛堂。
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皇帝不会因为这个顶撞她,这点耐性他还是有的。
小佛堂在慈宁宫的偏殿,供奉的是观音菩萨,旁边立着先帝的牌位。
香案上摆着新鲜的果蔬盘子,两边是两排灯架,把小佛堂照得灯火通明。
地上的蒲团早就被挪开了,摆了一个膝盖高的案子,案上已经准备好了笔纸墨砚。
皇帝定定地盯着先帝的牌位看了半晌,心中冷然一笑。不愧是太后,论恶心人和脸皮厚,没人比得上她。
刘氏还有脸把先帝的牌位摆在佛堂,难道不怕做噩梦吗?
皇帝对这父亲没有多大感情,先帝当初虽然被老臣们磨得同意选秀,生下了几个皇子。但他怕刘氏伤心,对皇子并不关注。
他的母妃身份低下,在皇帝心里根本没她这号人。所以他们母子能够见到皇帝的次数屈指可数,甚至在这皇宫里,也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存在罢了。
这人到底是他的生父,跪一跪也不算亏。
他撩开袍角,跪在先帝的牌位前,打开佛经开始抄。
没一会儿,太后身边的公公带着几个宫女进来了。
“把这边的蜡烛熄了。”他趾高气昂,指挥宫女把靠近皇帝这边的蜡烛全部吹熄。
然后一甩拂尘,弯腰朝皇上施了一礼,笑道:“参见陛下。娘娘说了,如今边境战事吃紧,这佛堂里灯烛过多,实在铺张,让奴才过来把一些蜡烛给灭了。”
皇帝并不搭理他,犹自打开佛经,拿笔吸了墨,准备抄经书。佛堂里霎时间暗淡了不少,佛经上的字要看清已经颇为吃力。
皇帝的背影却挺直矗立,像一颗不可动摇的松柏。
他搭拉着眼皮,薄唇微动,淡淡吐出一个字:“滚!”
不过是狗仗人势的东西,也敢在他面前这般狂妄。
那公公有点讪讪的,察觉自己有点轻狂了,想起陛下那些骇人听闻的事迹,生怕皇上秋后算账,连忙施了一礼,弓身退了出去。
现在屋里只剩下皇帝借着微光,慢慢抄起佛经来。抄佛经并不能使他心平气和,每写下一个字,他心里的恨意便增长一分。
刘柔嘉也听说了这个消息,急急忙忙过来想要替皇帝求情。
“柔嘉给姑母请安。”
太后疼爱地把刘柔嘉搂在怀里,“怎么现在过来?”她笑道:“是为了小皇帝来的,对不对?”
刘柔嘉眼神左右飘忽,脸上浮现可疑的红晕。
“哪有?柔嘉是有好东西给姑母送来,才过来请安的。”
她让人送上自己宫里做的玫瑰蒸糕,亲自捧给太后品尝。
“哦?”太后看了她一眼,仿佛能把她看穿。很给面子地摘下指套,伸出猩红的手指,捻起一块,吃了一小口。
太后不揭穿刘柔嘉的心思,优哉游哉地让人给她上茶,又端来她爱吃的点心,和她闲聊,但绝口不提皇帝的事。
刘柔嘉心里有点着急,又不好明说。她素日最得太后的关心,自然了解太后的脾气。
现在太后火气正旺,谁劝谁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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