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里,来拜年的人络绎不绝。

旁人倒还不论,这天,梁王妃带着世子来了。

那日天气睛朗,清宁山庄一早儿就起来收拾,开了许久未打开过的宁泰厅,细细的打扫了,熏了香。宁泰厅本是之前燕凌赫的住处,自他过世后,这厅就变成了重要客人的会客之所。

成王妃从车驾上走下来时,刚过响午,炽白的阳光照在她的大红羽缎斗篷上,满眼都是璀璨的光芒。她面色沉静,看不出一丝波澜。世子梁彻立在她身旁,鸦青色的外袍,白玉冠,腰间挂着那把翠绿的竹笛,他面上虽看起来也是沉静无波,但眼睛里却透出亮晶晶的光来,泛着少年人的灿烂,仿佛还有一点羞涩。

这位大齐帝国最尊贵的女人等燕寒山、叶敏安、燕渊等人行完了跪拜的大礼,略略弯了下嘴角,“都起来吧。”

然后微欠了下身,做了个搀扶敏安的动作,当然这个动作很小很小,敏安也不会真的等她来搀扶,已经起来了。

这对十年未见的姐妹,大概是身份都太尊贵了,或者穿戴得都太复杂了,如果是普通人家的姐妹这么久没见面,不说抱头哭啼一番,也一定是拉着手说不完的贴心话,但她们之间一句也没有多说。

宁泰厅里角落里都放了新开的腊梅,插在灰褐色的陶瓶之中,给这肃穆的厅堂加了几分细腻的生气。府里管事儿的已经换成了夫人身边的张妈,她三十多岁,虽不像珙桐那般翠语连珠,却多了几分稳重和雅致。她亲自泡了茶,今儿备的茶是六安瓜片,虽说这个季节这茶有些寒凉,但这是敏安特地交待的,成王妃只爱喝这种。

成王妃坐了上首,敏安相陪。寒山和梁彻分别在下首相陪。燕渊立在寒山身侧。燕家是讲礼数的人家,虽说寒山现在是一品大员,武将之首,但只要有敏安在场时,必定敏安坐在上首的。

成王妃面沉似水,敏安也静静的,没有一丝表情。寒山、梁彻、燕渊也都不出一声。张妈带着几个大丫鬟待立在侧,整个厅堂里安静得象是时间都停了下来,丫鬟们更是呼吸都不敢大声。

敏安亲自给成王妃倒了茶,青碧色的茶水注入白瓷杯中,那声音终于象是打破了这死一样的寂静。

只听成王妃说道:“这么多年没见了,姐姐还是风采如往昔。”

敏安欠身道:“王妃谬赞了,王妃温惠雍容,令人仰慕”

好在这样尴尬的寒暄也没多久,寒山提议午后阳光和暖,正好可以山庄之中走一走,王妃也近十年都没来过,世子还是第一次来这里,正好看看这园中的景致。

清宁山庄因是依山而建,除了正门附近,并没什么严格的围墙,也很难说具体的大小。房屋错落大大小小有两百多间,分割成了十几处不同的厅阁。

正厅是宁芷和宁泰两个,这本来是燕凌宵建造时为父母和长兄所备的,但当时父母年老,不愿再换住处,而长兄燕凌墨也就一直居于城中老宅之中。所以建成后燕凌赫就住在了宁泰厅,宁芷厅专用来一些府中重要的场合。

几人穿过宁泰厅前的木桥,沿着翠湖,走在路上,比在厅中自在了许多。虽然是冬天,但候府之中也有一些梅树,这个时节正是稀稀落落的开着花,是这荒芜冬色中的一丝点缀。翠湖上薄薄的冰面,有些地方已经开化,透出春的气息来。

翠湖本来是山上的一处湖泊,燕凌宵重新布置了水道,使这十余处厅阁大多为沿湖而建,宁城是北方之地,气候干燥,但清宁山庄却因此湖,大部分时节都水气湿润,如同江南一般。几人沿着水道,来到了正门的东侧,整个山庄的东边大部分是翠湖的大片水域,也是平时垂钓之所,这里种了大片的荷花,夏天时荷叶田田。

沿湖边小路曲折,行至不远就是落花阁,这个阁子是环湖最大的一处,也是观湖景最好的所在,此时阁中已布置了茶点,侍女垂手而立。王妃却没有停的意思,众人便沿湖继续向前。

翠湖东南角是几处院落,大的七八间,小的也有四五间的样子,这里之前大部分都空着,后来寒山命人收拾出来几处,候府轮值的护卫就在这儿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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