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屋外的小院里搭了处灶台,轻烟徐徐,药香四溢。
辛禾半窝在靠椅里,手里拿了把旧蒲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火。
一手支着下巴撑在扶手上,被这暖融融的阳光晒出几分懒意。
不远处,风易霸占了院里唯一一张躺椅,背着光,一只手臂枕在颈后,另一手握着卷医书,闲适自得。
一只小白猫懒洋洋的趴在他大腿上,时不时拿着毛茸茸的脑袋讨好的蹭一蹭。
风易放下书,伸手撸了撸它背上的长毛,小猫得寸进尺的爬上他的手臂,一路爬到肩上,谄媚的在他耳边叫了两声。
边上目睹这一切的辛禾:“……”
…有鱼就是爹,太没节操了。
苗苗你还记得人家刚来的时候你是怎样高贵冷艳的碰都不让碰吗?这才多久……
难倒能不加盐做出好吃的烤鱼就这么重要?
她养了它这么久,都没见它这么狗腿过。
或许是她的眼神太过□□裸,风易偏头看过来。
辛禾轻咳一声,干巴巴的说,“过来喝药。”
风易扬眉,抬手把苗苗踹在怀里,两条长腿往地上一放,从躺椅上站了起来。
身上的布衫有些宽大的不合身,却也难掩卓然的气质。
一人一猫,慢悠悠的走过来。
挺配的,辛禾想。
风易的眼睛其实和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不太相搭,眸色略浅,眼角下弯,透着股平和。柔化了过于锋利的五官,冲淡了凌厉的气质,显得有些温和无害。
懒散的抱着苗苗的时候,很难叫人联想到刚遇到时这人身上的那股戾气。
可惜……都是假象。
辛禾伸长了手,熟练的将熬好的药倒进碗里,往他面前一推。
“喝吧。”辛禾微微一笑。
风易抬起碗放在嘴边轻吹了两口气。
“喵呜~”
一声尖利的猫叫声回荡在耳边,一转眼,风易怀里就是一空,小白团子连爬带滚的冲进了屋。
辛禾不屑的撇了撇嘴。
这家伙当初对风易推崇太过,连人家的药都要惦记,巴巴伸出舌头去舔剩下的药汁。
呵,自那以后,风易一开始喝药,跑的比兔子还快。
风易仰头灌下,用帕子抹了抹嘴角,揶揄道,“今天味道还行。”
辛禾面不改色,“我觉得昨天晚上的红烧肉味道也还行。”
毕竟加黄连这种事她也不是天天都干的。
说起来这两个多月,她和苗苗都有长肉的趋势啊。再这样下去,明年开春出门,她是不是连树都跳不上去了。
辛禾叹了口气,神情忧郁。
风易不懂她这副少女的心事,“还要吃肉?”
他的眼神刺痛了辛禾忧愁的心,被狠狠地瞪了一眼。
“把肥的都剔了。”辛禾恶狠狠的说。
“……好。”
喝完药,风易自觉地到一边洗碗,安王殿下不是什么养尊处优的性子,自力更生的日子一样过得很悠闲。
辛禾不经意扫过他挽起的袖口处露出的一小片青紫,心里叹了口气,提醒道,“等下要给你施针,别忘了。”
她少有一件事要强调两遍的,明明午饭时刚刚提过。
风易不解的看过去,见她别扭的移开视线,“这回不会再有意外的。”
辛禾说完,闷着头进了药房。
药房四边高大的架子摆着各式各样的药材,中间是一张长条横桌,放着她的药箱,此时,正中央还摆着一包银针。
辛禾憋着气坐到横桌前,把银针往旁边扫了扫,腾出一小块空地,没骨头似的趴了下去,脑袋整个埋在臂弯里。
真是太丢人了!
还阳丹没能除尽风易身上的奇毒,打从娘胎里带出来,这毒跟了他太多年,几乎与他自身血脉融为一体,哪怕如今宛若新生,余毒依然像跗骨之俎,不肯放过他。
在一个月之前,再次毒发。
那天,辛禾几乎是一脚踹进门的,风易直愣愣的躺在床上,要不是抓得泛白的指节和水洗过一样的头颈额间,就和平日睡着一般无二,当然,和断气了也无二。
辛禾当初真的是被这人的倔劲给气笑了,“你是没嘴吗?不会叫人…”
好在是一点余毒,看起来凶险,到底没有之前的要命。
辛禾封了他几处穴道,喂了点药,好歹熬过去了。
自那时起,辛禾每天都琢磨着怎么把他这余毒拔了,上回兵行险着,以毒攻毒,差点真把人给毒死了。
因着这个,小神医一连几天在人家面前抬不起头来。
丢人,实在是太丢人了。
关键是他身上这毒平时不发作的时候隐匿的太好了,完全摸不到头尾,一旦毒发又是一时三刻就要命,根本不给她机会。
辛禾这么多年没见过这么诡异的毒,简直能把人气死。
她爹又不在家,没人能商量,要是再解不了,她都想用……
辛禾抽出一根银针,拿着帕子拭了拭。
希望今天能把那脏东西逼出来,不过,真的是毒吗?怎么那么像……
辛禾眉头皱的死紧。
———
新帝登基的头一年,风国上上下下都等着一扫旧日丧气,欢欢喜喜过个年。
与皇宫此时氛围格格不入的却是太和殿,一片冷凝,落地无声。
风国新帝身着黑底暗金龙纹冕服高坐在上,底下群臣一个个垂首默立,暗潮涌动。
年轻的皇帝有着出色的容貌,剑眉斜飞入鬓,眼神凌厉,气势逼人。
他们兄弟其实有六七分的相像,最大的区别就在于眉眼之间,或许在风易未睁眼之前,辛禾会觉得,他也应该是这幅样子。
“继续啊,怎么不说了?”
话里结着冰,带着股淡淡的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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