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里传来一个悦耳的女声:“小褚下班了没?”
卫褚“嗯”了一声:“刚下班。”他停了一下:“最近身体怎么样?还好吧?”
姑姑冷哼:“哟原来你还知道关心我啊?你自个儿说说你都多久没往家里打电话了?”
卫褚赔笑道:“对不起姑姑,最近有点忙……”
“我听说你最近复职了?”他姑姑一时被转移了注意力,“在忙什么呢?不危险吧?”
卫褚连忙回答:“小案子而已。放心吧不危险。我这不是好端端地跟你通话嘛。”
“哼!”他这么一说姑姑又跟他算起了旧账,“你从前清闲的时候也没想着回来看我啊。”
卫褚不知该怎么回,索性不说话了。
他一沉默,姑姑反倒不复方才的强势,幽幽道:“你不愿打电话,也不想回家,是不是还在怪你哥?”
卫褚无声叹气,声音却愈发温和:“姑姑你别胡思乱想。这样吧,明天周六我放假,我回去看看您吧。”
姑姑一下子高兴起来:“那感情好!我多做几个你爱吃的菜,对了我这就去给你收拾房间你今晚就过来在家里住两晚!”
无论卫褚心里怎么想仍是笑着应了下来等姑姑开开心心地切了电话他想了想,又给家政公司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安排人定时上门给家里那只猫喂食,加打扫卫生。
他叹了口气,家里多了个活物就是麻烦。
周叙很有眼色地道谢:“麻烦你了……”
卫褚不耐烦地打断他:“用不着,也不是因为你。”
他本想去车库,临了却想到这个点正好是晚高峰,通往姑姑家那条路估计正堵的水泄不通,他改了主意,决定坐地铁回去。
虽然地铁也够挤的,至少不堵。
地铁站就在几百米之外,夕阳西下,街上的影子都拖的老长,卫褚的步子不紧不慢,神情却有些寡淡。
“好像不是很想回家啊?”
卫褚语气淡淡:“跟你有关系吗?”
“没。”周叙惆怅地叹气,“就是想到了我自己……你好歹还有人关心,有地方可以回去,我半死不活地躺在医院里,连探病的都没几个。”
“还不是因为自己惹了麻烦。”卫褚先数落了一句,随后迟疑了一下,“你……”
周叙笑道:“没关系,想问什么尽管问。”
这家伙,分明就是在明知故问,装什么装呢?
卫褚懊恼,偏偏就不问,周叙暗笑,笑完又正经起来:“我父母还在,只不过多年不来往了。”
卫褚一怔,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为什么?”
“他们怕我。”周叙提起的时候,口吻平静,情绪毫无起伏,“他们虽是梦川人,但一直都是寻常人,一大家子的人,也就出了我这么一个怪胎。我父母年轻的时候,梦川还是孤岛,见识过一些异能者作恶,那种对怪物的恐惧一直刻在骨子里。我是他们的孩子,偏偏也是这么个怪物,他们爱我,却也怕我。在”
“在他们看来,我像是一个得了无法治愈的恶疾的孩子,他们我的父母既发愁又不安,我不希望他们终日生活在惶惶之中,便主动离开了那个家。”
卫褚还是第一次知道他过去的事,忍不住问道:“你离家的时候,多大?”
“十四岁,初中刚毕业。”周叙笑,“是钟老师在街上捡到了我,把我带到了他的学校里。”
卫褚缄默片刻,又问:“那你父母就这么同意了?”
“他们找过我,钟老师在我父母找到学校之后,才知道我骗了他。那时候我还是太任性了,现在想想,不应该让我爸妈他们那么担心。”周叙说到这里,终于漏出了一丝柔软,“我原来以为钟老师会把我送回去,谁知他并没有那么做,而是让我自己做选择。”
他的选择很明显了:“你选择留在异能学校?”
“嗯。”
卫褚猜到了他的缘由:在原生家庭中,他是个异类,亲生父母虽然爱他,但也怕他,更不用说其他的亲戚朋友了而在异能学校里,却处处都是他的同类,当然要自在得多。
只是,他的父母大概会伤心。
“在我表达过我的意愿后,钟老师跟他们关门长谈,之后我送他们离开,那是我和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周叙笑了笑,“听说他们又有了一个孩子,现在过得也挺好,我也替他们高兴。”
他的声音很平和,听不出任何怨怼和不甘。
卫褚愣住,又陷入了沉思,他父母在伤心的同时,大约也松了口气吧……
“所以,你就彻底地跟他们断了联系?”
“嗯。我进了异能学校之后,就定下了未来的目标,我要进特监处。这份职业你也知道的,尤其是调查员,还是挺危险的,我不想连累他们。”周叙顿了一下,又道,“而且他们开始了新生活,我也不想打扰他们。”
他说完又笑:“反正见了面也尴尬,不如不见。”
卫褚无言,须臾,忽然问道:“原来你早就打算进特监处了?”
周叙随口答道:“对啊。”
“这样。”卫褚忽然笑了,“我怎么记得,以前好像有人跟我提过什么星探、演艺圈的事?还有什么前领导三顾茅庐……莫不是在吹牛?”
周叙不防他突然说起此事,一阵干咳:“咳咳咳……那个,是有夸张的成分在……不过我真的收到过星探的名片,以后有机会给你瞧瞧。”
卫褚失笑:“死鸭子嘴硬。”
他已经进了地铁口,此时人流量不小,他混在乌鸦鸦的人群中,乘着扶梯向下,又听到周叙的声音:“我说了那么多,卫监却守口如瓶,不太公平吧?”
卫褚一直等到了月台,才有了反应:“我才出生的时候,我母亲就离家出走了,我对她毫无印象,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走我父亲在她离开后一直郁郁寡欢,我七岁那年,他得了急病去世了。后来我姑姑收养了我,我跟着姑父姑母一家生活。”
这回换做周叙不说话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声叹道:“爱别离,怨长久,众生皆苦。”
他看似混不吝,却是向来有分寸的,没有继续追问。
卫褚面无表情地站在一群人之中,内心并不如面上一般无动于衷,他没有周叙那么洒脱,对于出走的母亲、早逝的父亲,都是心存芥蒂的。
但很快,他又自嘲地笑了起来,他介意与否根本毫无意义,人一个个的都不在了。
地铁的轰隆声隐隐传来,人群略微躁动起来,不少人向前挤着,意图占据个座位,地铁站的工作人员拿着扩音器拼命地维护秩序。
尽管如此,还是有个年轻女孩被挤的摔了一跤,卫褚离她不远,便伸手扶了一把。
女孩勉强站稳,冲着卫褚赧然一笑:“谢、谢谢你……”
卫褚摇头:“没什么,小心点。”
女孩眨了眨眼,正要说些什么,轰鸣声由远及近,列车即将进站,人群再次沸腾起来,摩拳擦掌地准备打一场硬仗,那女孩个头偏矮身躯瘦弱,单薄的跟张纸似的,手里还提了个大购物袋,一个不留神,又被流动的人群带倒了。
幸亏卫褚没动,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胳膊,而这时他才注意到,她长裤下的两条腿似是长短不一,想是身有残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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