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甘露殿,烛火通明,郑妃信手翻阅着李忱的课业,李忱肩背笔直立在她身旁。

课业字迹清晰、大小相兼、疏密得体,行书风格与宪宗有六分相似,郑妃欣慰一笑,便将书卷放至烛火上,烧为灰烬。

李忱上前夺过,然则书卷已被烧至残脚。

“母妃,是忱儿做的不好吗?”李忱抿嘴,欲遮紧咬的上下齿,眼中闪烁难明。

郑妃心疼的将他揽入怀中:“不,正是因为你写的太好了。”

“我常常叮嘱你,要韬光养晦,不可拔尖出众,你总是记不住。”郑妃轻轻将他已经结痂的手掌握在掌心:“还疼吗?”

“不疼!”他并非不记得母妃的叮嘱,但他深知自己的才华是唯一可以亲近那个伟岸身影的途径,他实在是太渴望了,尤其是见了周青汝之后。

郑妃不语,以极快的速度将结痂的伤疤重新揭开:“疼吗?”

“疼……”李忱咬唇望着她。

“我要你深深记住这种疼痛,才能好好记住我告诫过你的话。太子这次只是小惩大诫,你以后不要妄图接近你父皇,尤其是假借母妃的名义。你可记住了?”郑妃声色俱厉,手却越握越紧。

“忱儿铭记。”他也只是个七岁孩童,不过是祈求一丝父爱母慈而已。只可惜自古天家只有君臣,没有父子。

李忱将手中的书卷重新放在烛火中,直到燃烧到最后一片纸,“母妃先去歇息吧,忱儿要重新完成课业了,明日师傅还要检查。”

郑妃看着佯装坚强的骨肉,心痛难忍,交代侍童重瑾睡前帮他重新上药,便离开了。

李忱看着郑妃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初夏的天气生出几分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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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和十三年上元节,雪后初晴,这正是烟雨凄迷的扬州城最美的雪景了。

雾凇含枝头,银装裹瓦舍,如梦如幻的扬州,分外妖娆。

还未入夜,东关街瓦舍壁檐早已张灯结彩,整条街道灯火通明,蔚为壮观。

冬藏楼二楼独厢,周青汝看着楼下舞狮艺人已经准备妥当,朝着坐在对面的周珩央求:“哥哥,我们下楼去吧。先看看舞狮,再去看看变戏法的,然后再去猜灯谜……”

“父亲只让带你出来,吃完茶,我们便回!”周珩淡淡说道。

“可是我还没看够呢?”周青汝撇嘴抱怨。

“三天后才解灯,何必急于一时。”

“那我明日还能出来!”周青汝眼底流光,满目期待的看着他。

“这要看父亲的意思。”周珩察觉自己好像上套了。

周青汝起身,蹲在周珩身旁,扯着他的衣袖:“好哥哥,我不看舞狮了,变戏法也不看了,我们就去趟灯会,猜个灯谜怎么样?”

“这……”周珩似有犹豫。

“你看,扬州百姓都夸赞我才思过人,颖悟绝人,懿德贤淑,若是我缺席了这猜谜盛会,会被众人取笑的。”

周珩是彻底拿她没辙,只能妥协,“就一刻钟,到时无论你是否尽兴,必须跟我回去。”

周青汝拉着哥哥就要下楼,周珩突然停下,“这懿德贤淑是谁说的?”

周青汝执扇掩笑,仪容端淑:“是百姓们夸嫂嫂的,阿谣只是转达给哥哥!”

说完就单独跑下楼去,周珩无奈笑笑,只能跟上。

“武大郎设宴……”周青汝沉思片刻,“高朋满座。”

“传言不可信(打一字)?”

“是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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