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在地牢里待得久了的缘故,我平日里整齐干净的脸上沾了些灰,不过并不影响宇文止安瞧我的面相。

我大约睡了三四个时辰,他便就这样瞧了三四个时辰。

最后,我睡饱了,手蜷成婴儿状还舒服的伸了个懒腰,然后慢慢了睁开一只眼,随后又睁开第二只,在猛然将身旁这尊神看得清楚前,我对周边的环境的还是充满感激的。

“啊!!!”我支着嗓子嗷了一段时间后,宇文止安才慢吞吞的垂下支着脑袋的胳膊,然后理了理那被空气压褶的衣袖,利落起身。

……这严重的洁癖为何看着如此熟悉呢?

“你干嘛?”

我皱着眉看他,想让他给出个勉强合格的说法。

可他并没有,只是不轻不重的看了我一眼,便开口:“你要我放了你可以,但我有个条件,帮我断个案子,你若是做得到,我便抬手放了你。”

我坐回椅子上,翘起根腿,没好气道:“说来听听~”

他言:“这座园子北边有一户在朝为官的人家,主人姓林,前几日突然在家暴毙而亡,家里小到奴仆大到小妾对发生了何事那是一概不知,只知道那晚在林大人卧房外听见了几声恶狼呜嚎,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响动。”

我瞬时间来了兴致,将腿放下,认真问道:“可有亲眼目睹之人?”

宇文止安道:“这便是本案的奇怪之处,此案正是无处下手之时,竟凭空出现了个卖肉的伙夫说他是杀人的真凶,要官府将他捉拿归案。也就是你前些天逃出地牢之时,本王去提审的死囚。”

后来,事情被我和离幸查了个清楚明白,事情缘起于十三年前的东郊树林,那时有一匹小狼刚出生不久,因贪玩便与母亲走散。却撞上了回京述职的林知府,那林知府生性便是贪婪好杀之人,见那快要饿倒在路边的小狼一身皮肉着实诱人,便差身边的护卫将那小狼生生杀害,复又剥皮做了衣衫。

十三年后,当年的那头小狼的母亲在皇家园林的庇护下修炼成人形,本在林府小妾的房中做个擦桌换盏的下人,岂料在那小妾去林知府的房中受宠时,瞧见了那放置在一旁的狼皮坎肩。她马上便认出来,那是她还在幼时便走丢的儿子。

后来,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在怀里揣了把短刃走至林知府房中,却怎料她还未将事情问个明白,那知府便见色起意,直直的将她扑在了床上。

她便顺从他解衣敞怀勾得他放下提防后,便将话题引到了那件狼皮坎肩上。这人也是被美色迷了心智,三两句话将事情说了个明白。

就这样,那修成人形的母狼将林知府杀死在房中。

那卖肉的伙夫早在十年前便受那母狼恩惠,一直想着报答。后来他知那母狼陷入如此困境后,便只身投案,也算个忠义勇敢之人。

就这样,我被宇文止安奉为神明,他几次三番闹着要拜我为师,难为他脸上常年没个笑容的人竟追在我身后,硬是教他宫里宫外的人看傻了眼。人人传道,三王爷出去打猎的功夫竟带回来个仙姑。

仙姑本姑的我:……

再后来,我跟他坦白了我的身份,他竟连个惊讶的表情都吝啬到没有,我不得又吃惊于这人间皇家的人,果然跟宫墙外头,那些见了神仙只顾跪拜求得一年到头风调雨顺的百姓不同。

他却给我解释道:“我早知你身份不同,不然也不可能一眼便识得那杀人凶手是狼妖所化,也断不可能带着我生生越出两个山头。”

我:“……”我竟遮掩的这般虚伪吗?

再再后来,他大抵觉得自己犟不过我,便任由我回了西海,临走前,他一匹白马前来送行,身着玄衣衬得越发清明。

那时,他对我说的便是这话:“你若是回来,知会我声,我跋山涉水也去迎你。”但那时的他后面还有一句:“但断不要因着凡间尘世繁琐就不再来了,我这王爷的位子,若说在这护你一护,也是足够的。”

我笑着回头应他:只说了一字:“好。”

这会儿,我将面前这人与记忆里那白马玄衣的少年融在一块,笑的越发开心。

我看着他又道:“你好,止安。”

他还是不说话。

我便接着往下说:“你说日后我可以再来找你,这话不会是骗我的吧?我怎么觉得我此番出现在你面前,你连个欢喜的表情都没有呢?”

接着,我便往后说不得了,因为这孩子讲我实打实的抱住了,还是死死勒住我的那般架势,我只他是高兴,也只他素不爱言语。

礼尚往来,我回过身去握住他的手臂算是回礼。只是这记忆力少年那葱般粗细的胳膊,如今也长了些喜人的肌肉。

便是片刻,他就将我放开了,然后才问道点子上:“你为何会在房顶上下来?”

这话问的我委实乐道不起来了,恹恹得将事情避重就轻的说了一遍,说是我家父王要我嫁给一个我并不喜欢的王君,不然就不许我出门。我又扯了龙宫里的家常说与他,说我家有个小妹,因为喜欢父王给我挑的夫婿便不再待见我,直到将我逃出来的缘由编了个曲折圆润后,我才满意的住了口。

但止安好像并没有抓住问题的重点,直接拽着我的手问道:“你父王要嫁你?”

“嗯嗯”,我拼命的点点头,稍后又补了句:“还是我并不喜欢的人。”

他又问:“你家里的小妹还百般刁难你?”

我又拼命的点点头,稍后又补了句:“她还诬陷我,让我父王把我好一顿毒打。”

我话音还未落得利索,他便直接往外走去,我连忙跟了上去,不解得问道:“止安,你要去哪?难不成说你嫌弃我,要去我父王那告发我?”

他猛地顿住了脚,转头有些心疼的看向我:“你被人欺负成这般才想着过来找我?早些干什么去了?”

我急了:“那我不是才逃出来吗?”

他收回放在门框上的手,放到我额间,轻轻揉了揉,细声道:“你放心,我不会去告发你,我只是去外头吩咐一声,要他们把侧殿收拾出来给你做息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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