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鸦默雀静。

西乞亥的这番说讲,可谓在深度和宽度上确有独见,几位有远见的家主心下赞许,西乞声是目前主支的大家主,他想起自家几个儿郎日前从咸阳带回的口信,便出声说道:“据闻,现下都城贵人聚会谈论最多的便是这珍品,席间如有哪家能摆出一两罐,那便荣耀的很,仅仅是味道好吃不足称奇,因为总有吃腻的时候,关键是这珍品确实有治病功效,宫内传出楚姬吃了一罐杜公进献的珍品,连日缠绵的咳嗽减缓不少,没几日就恢复健康了。”

在坐有人知道此中情形的,便接话说道:“楚姬是联姻嫁给秦国国君的楚国公主,南边雨水充沛,女人不适应干燥寒冷的北方气候,每到秋天便喉咙干痒咳嗽,用了不少名贵药材和医家的秘方,连宫里的名医都束手无策,哪知道一罐珍品便药到病除,此类事情不止发生一两起,好几家贵人府上都传出治好陈年顽疾的传闻。”

“甘府上近日也传出一则消息,甘师三岁小孙子啼哭不止,厌食难安,医者也查不出什么病因,小孩年龄小不敢随便用药,急坏了乳母,生怕被主母责罚,于是托人找到一盒珍品,用里面的草药煎服给小孩喝了,一个时辰后腹中排出蚯蚓状白虫四五条,孩子不再难受,每日饭前喂食了一勺珍品,胃口大开,脸色红润,活泼乱跳的。”

良翁转头摸摸自家孙子的脑袋,看了看脸色,不甚红润,记得去年有一阵子阿青不想吃饭,气色蔫蔫,良翁怀疑阿青肚子里怕不是也有虫子,等过后要想办法找些那真人的药草,那甘府乳母甚狡,她家想要真人的珍品何须用“找”,如今,秦国太师甘龙的权势如日中天,恐怕早有溜须拍马之人进献珍品到府上。

白家二郎阿望刚从都城咸阳回来,对那边的情况比在座的更清楚,他缓声说道:“珍品确能医治病痛,但吾思,其非甚病都能医,传闻治好的病症多是积年老症,用药无法根除的,但并非重症顽病,世间疾患千百,如能只用一盒珍品全部囊括,那岂不是天下的医者都没饭吃了,青戈真人应是个有奇思妙想之大能,他即能推出这盒珍品,一定还有其他治疗疾患的方子。”

众人点头,白闻也将那胡商打探到的信息道出:“听闻,青戈真人的家族有说是从中原迁过去避祸的隐世大族,也有说和月氏人有亲族关系,久居沙果岭百年,其祖上便是行医出生,方圆百里名声极佳,每月初一十五在姑臧给乡民义诊,遇到灾年还要施粥救济,家业似乎不算厚实,家中收养了很多孤儿寡母,传闻姑臧地区连续旱了两年,去年冬岁他家差点断粮,游匪头子借了一车粮才度过难关。

“那游匪头早年也受过苏家恩惠,坊间传说他小时流浪,没吃的差点饿死,被苏家救下,吃了苏家三年米粮粥饭,此后大了便出去闯荡,有了名气就回来报恩了。”

白望又说:“到苏青戈这一代,因其年纪尚小,且身体自小羸弱,便一直未接掌家业,极少下山,固镇上人鲜少见过其真容,之前也未听说过有甚过人之处,今年夏初祭祖的时候,却发生了这件奇闻,一时间苏青戈其名便传的到处都是”

“且,最早还曾传出那孩子没了得消息,据说当时他家的山门里乱成一团,封门七日不得进出。”

“郑家今年主理接待乌孙使团,吾听那郑家大郎言说,使团当时正驻扎在姑臧休憩,得以亲眼目睹神光冲天的异象,沙果岭派人下山找那游匪头时正被他们撞见,他们想跟着上山看看异象,那家仆一脸忧虑憔悴,眼睛似还哭的红肿,还斥责那乌孙人别去添乱,看那样子根本不像家中得了异宝的欢喜,倒像发生不好的事情,所以,镇上一度有那孩子被仙人带走的谣传。”

众人听得津津有味,不住地催他:“后来呢?”

白望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喉咙:“过了四五天,那游匪头下山到处和人说,那日异象是苏青戈用自身灵力祭祀先祖求雨所得,灵力使竭便昏迷了三日,昨日已醒,让大家莫去打扰他清修静养。”

“自那之后,他家山下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要求拜访祈雨真人,其父推说孩子体虚需要静养,拒了上山求拜的人,当地人还送自家的腊肉米黍,家仆每家捡了少许收了,其余都退回去,有贵人携重礼的反而都收,收了礼的遑论贵贱都能得一分珍品做回礼,有些附近的游牧人赶几只羊过去,想试试能否换到珍品,山庄也收,有些山民用虎骨、蛇兑也能换得一份珍品,后来还有山民把山里稀奇少见的树苗花果带过去换,说是给真人添些彩头,没想竟都被收下,再后来连石头也收,反正,这山庄小主人据说喜欢各地稀少没见过的东西,越是不常见的越能得他青眼,现在有些游侠儿专门在祁连山一带到处找稀奇物什给他。”

白望说的口干舌燥,暂时歇一歇,换白闻继续。

“不过,到如今去山门求见的人都未曾上的山,据最近从那边过来的商队传闻,那姑臧加盖了不少新房,镇外还开了不少荒地,虽然最佳的种植季节已过,但是总还能趁着那几场大雨的滋润,收些晚黍菜蔬的。边民还在陆续往那迁,商队路上还遇到好几批。”

孟家二郎孟泽说道:“都城和咱郿县都有僧侣借着他的名头发送祛病香包,听说其它各地均有此象,有些庙宇还会免费发放抄录好原文的白桦皮,就是那放在珍品盒中的制疫方法,咱郿县守备韩柄出身军队,也是个敏睿之人,他收了一份不知哪个敬献的西北之珍品,请了几位医者共同参详那制疫之法,均说其中有些道理,不管怎样,先照做就是,已经照着法子下令清洒扫街,尤其是那些贫民聚居地,洒扫之外还依着那制疫之法在沿街角喷洒草灰,更下严令秽物不得随意倾倒,集中派人每日收集秽物运出城交于城郊农人制肥。”

“这制肥之法不得不说真是解决了城里的脏污之象,吾观咱县内街巷行走大为改观,就连平日呼吸之气也随之清新不少。”

”街头还有贫寒书生,摆摊帮人抄写白桦皮上的内容,近日街上出现不少山民担着白桦树皮贩卖,最早卖到一钱五块,一块树皮可剥十张叶片,后来随着真人的热度逐日提价,现下一钱仅能买到两块,还常常断货,白桦树也不大好找,从秦岭担过来要好些路程呢。”

有个年轻人便问自家阿耶:“吾家山庄有许多白桦树,也可剥皮拿去贩卖?”

阿耶:“不可,还需防着被山民偷采,那白桦皮最值钱的是青戈真人那珍品盒中的,其它的都是跟风,暂时热一阵儿,过段时间就会冷下去,但白桦树被剥了树皮难以过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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