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许母的声音若隐若现,门外也是低声议论纷纷,里面依稀传来村长一家交谈,他孙儿许桂林不满的声音偶尔提高,好像是说什么“他只是个孤儿,凭什么做我姐夫”什么的,杨妙生胆寒之中听不真切,但总觉得众人不时的看向自己,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多时候,大门咔地一声打开,许桂林找到人群中靠前的杨妙生:“你进来一下。”

杨妙生被人围在当中,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进了门去。

门关上之后,杨妙生看着灵堂中许艺笙似笑非笑的遗像,总觉得心底发寒。

“妙生啊,婶婶记得你以前和我家艺笙玩耍,说过长大想要娶她,还给写了情书,你这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婶婶从小就喜欢,你愿不愿意做婶婶的半个儿子?”

许母一见杨妙生进来,红肿的双眼便直愣愣的盯着他。

“连情书都知道,定是许艺笙的鬼魂托梦给她,告了我的‘刁状’无疑,上门女婿不好当,这上门的阴婿更是万万当不得!真做了他家阴婿,要是那天许艺笙等不及了,托梦说地下孤独寂寞,我什么时候被悄悄弄死也是不知!”

杨妙生一听之下,顿时心惊肉跳,念头急转,慌忙道:“婶婶,我只是一个孤儿,配不上艺笙姐……”

个人饮水冷暖自知,杨妙生从来不觉得村长一家有多待见自己,许艺笙要是活着,怕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也不会看上自己。

“无所谓配不配得上。”

老村长大小是个官儿,向来说话硬气,打断杨妙生,心想着还是来点实在的,先成事再说。

于是便道:“妙生,只要你愿意做我许家的女婿,以后便是我的孙儿,不用一个人住在山上,我许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也能保你不愁吃穿。”

“妙生啊,我爹说的,就是我们一家人的意思。”许父也是一脸和颜悦色:“只要你答应了,我们一家不会亏待你的。”

杨妙生从来没有如此讨厌一家人,心中暗恨,却又无可奈何,谁叫自己势单力孤,人人都觉得可欺。

许家在村子里是个大姓,村长这一辈就有五个兄弟,杨妙生不敢直接拒绝,生怕一个不好,对方用强。

“这地方不能呆了!”

瞧这一家子面上虽是与自己商议,但态度坚决,怕是不容自己做主,杨妙生心中飞快思索一阵,挤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自言自语道:“既然这样,那先不要安葬艺笙姐,嗯,算算时辰,昨晚我发了文书,艺笙姐现在应该在地府报道,阴司审判也就在这两日,不过想来要招魂回来配婚,起码也得明天晚上才行……”

杨妙生神神道道的低声念了一阵,却故意让几人听得真切,还不容他们开口,又认真的看了几人一眼,道:“村长爷爷、许叔,你们怕是没有现成的喜服,还请你们准备一下,就算要去镇上,也来得及,不过,必须要在明天晚上之前准备妥当,阴婚与丧葬不同,我也要回庙里取个信物,和经文算算吉日,另外还有一些符咒文书什么的,都需要准备一下。”

“你答应了?”

他话语刚落,那暗自垂泪的许母便惊呼一声,有些不敢相信。

几人瞧着杨妙生似乎有些欣喜,却又因为丧礼场合很快掩饰,以为他真想成为自家女婿,不疑有他,唯独村长孙儿许桂林,一脸的厌恶不快。

村长与许父两父子没想到杨妙生就这样答应下来,起初是有点不信,但听他安排如此周祥,又实在想不出异常之处。

杨妙生一刻也不愿在此多呆,背起自己来时的黝黑木箱,又认真的叮嘱许父与村长快些去准备,大小事务都提点了一下,才强撑着一脸淡然的开门走了出去。

门口,众人隐约猜到了些什么,大多一脸怪异的盯着杨妙生。

杨妙生头皮发麻,尽管他想要逃跑,却不敢表现出来,也不敢从村口而过。

老老实实的往破庙山上走去,远远的回头观望,见许家的人没有追来,才松了口气。

回到庙中,杨妙生将阴阳先生的笔墨、朱砂、黄符纸,以及师传的《真君度鬼往生经》小心用红布包好,想着不能走大路,他需要穿山而过才行,取了一件短衫换下身上长袍,与另外一套衣裤一起放入木箱,又找来十几个红薯洗净,以便路上充饥。

杨妙生发现再无其它可用之物,最后背起木箱,只拿了一把柴刀就要上路,想了又想,还是去了大殿给真君老爷上了最后一注香火,心中祈祷一阵,终于出了神庙。

似乎是发现了庙中响动,大白狗不知何时出现在门边,一身狗毛钢针一般,粗硬雪白,鼻头粉红,尾巴尖尖一阵摇动,只是狗脸歪着,似乎是疑惑的看着主人,不知发生了什么。

“咪、咪……”

杨妙生唤了两声,黑猫从后山的林子中闻声赶来,他也不管两只畜生听不听得懂,便道:“我要离开这个地方,你们两个要想跟着我,就跟着,不愿跟着,就自己找个人家去。”

说完,他便转身往后山而走,走出十来米远,白狗倒是一直摇着尾巴跟在后面,只有那黑猫蹲在哪里喵喵叫唤。

杨妙生心中不忍,生出一个念头,转身抱起黑猫,又往后山方向走去。

他要穿山而过,准备借三十里外的相邻的白岩村大马路,前往较远的另外一个镇上,那时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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