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来的?”

“今天一早呢,浣衣坊的姑姑们叫奴婢走,奴婢还以为要被赶去苦劳坊了。”

跨过较高的门槛,陆芙鸳一时还不太适应。

一年没过过如此高的门槛了。凤和偏殿,是连门槛都没有的。

开了门,便能见各宫主子的地位,全在这门槛上。或高或低,或尊或卑。

那时李兰蕊还是个婉在,便猖獗到次次踩过她宫的门槛入内,所有人见着她的家室,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路青石,西边围满了她最爱的花草,如今面目全非。东南边一课老歪脖树,下置青石桌和青石凉凳。满树晶莹,桌上却一丝雪的影子都见不着。

东边廊道拐角处有一只秋千,如今冷清的搁置在哪儿,无人问津。那是以前文娴缠着墨衍给她制的。

踏过青石往北里去,有宫人窸窣在扫堂,见了陆芙鸳,纷纷行了礼。道边有一小池冻水,假山破冰而出,难免自己也被冻住了。那里以前养着满池的荷花,从前,夏日她一掀开正殿的护纱,文娴在里头直唤“好香好香,那是荷花香气”。偶有小鱼游走戏莲,今的一点生气都没有了。

说起来,别的宫殿都是一板一眼的庭院,墨衍却是为文娴特意命人造了这些。

再往里,便是芙华正殿。

这些东西上,缠绕满了从前的思绪,回忆。陆芙鸳不敢多看,被荷长领着进了正殿。

掀开帘子,内里温暖。虽四处摆着屏,围起来的中间地方只有几张小桌,上未搁置东西,她忘了是什么木制的了。地上铺了绒毯,隔着鞋踩上去都有些暖。往前走几步,毯子变了颜色,色块交接处隔着一玉荷清水屏,陆芙鸳偏头向右,又向左看,各边隔着一屏,屏边角处的绒毯颜色各不一样。荷长带着她,走向最里那铺着淡金色绒毯的屏,绕过,如陆芙鸳记忆中一样,是一扇淡金色鎏金门。推开入了里殿,她无心再看,由着荷长带到了小榻上歇息。觉着这里殿更暖,她脱下了绒衣,荷长接过放在了殿中桌上。

“主子要不去内寝歇着?”

“不了。”陆芙鸳揉了揉手中雪白的帕子,阖上了双眼。

“主子,一些瓶罐装饰他们还没来得及放回来,若有些乏的话现下睡过才好,到了下午奴才们来了,摆摆放放的有些吵人。“

荷长虽然比不过镜烟稳重心细,但对她是一片赤忱,得她宠。

“没事。镜烟呢?”

“镜烟前些天犯了事,浣衣坊的姑姑还不放她来...“荷长越说,声音便越小,而后低下了头,瘪了嘴。

陆芙鸳见她这般,不问也知道镜烟又替她背事了。她便不问,只吩咐道:”你去接回来,说是曼贵妃娘娘要的人。“

顿了些许,又飘然出声:”朱寇呢?她死了吗?“

荷长闻言,头抬了些,一向大咧的她却是小心回着:“主子,朱寇现在伺候着兰贵妃。只是貌似只当得洒扫宫女,还被她宫里上下人欺负着,不得宠。奴婢也是听说,听浣衣坊一个给各宫送衣的姐姐说的。“

一个宫女被如此对待,叫人唏嘘。可这人偏是朱寇,惹不起她怜悯。

陆芙鸳坐得更随意了些,面上也是云淡风轻,只是嘴中的话偏偏渗人:“倒不能让她就这么活着,还不够叫人可怜的。“

见荷长低着头无言,陆芙鸳继续吩咐了:“行了,你去要人。”

“是!”荷长本就有些愧疚于镜烟,现在主子吩咐了,心中也落了石,想着又能和镜烟一起,回到从前的日子伺候主子,她有些欢快,小跑着出了芙华宫。

陆芙鸳拨弄着手中的帕子,回想起方才,好像没见荷长身上哪里受了伤。如此便好,黑了些瘦了些能养回来,若是常常被针对,女儿家身上处处是伤,怕是日后嫁也不好嫁。

浣衣坊留镜烟一事,提醒着陆芙鸳今日根本不是一朝翻身,路还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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