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京春秋季节一向短暂多雨。

初初入夜时还能看见的浑圆月亮,没过一会儿便隐进了云层。又过一会,竟淅沥沥的下起了雨,所以原本计划的饮酒赏月自是无法继续了,大家退了席,也就都步履不停的回了屋。

几串匆匆而过的脚步声之后,好久好久,都只有噼里啪啦的雨水声。

慢慢的,纷乱雨声里,隐隐浮出一个人的脚步声。那人步履之间,并不像之前那些人那样慌乱,而是不急不缓,仿佛漫步。

脚步声渐渐靠近了祠堂,却似乎有些迟疑的缓了下来。而那祠堂外的天井中,正跪着一个瘦弱的身影。

白楚微微侧头,隐约看见一个举着伞,提着油灯的人。可是雨水不停落下,她并不怎能睁开眼睛,所以一时并不能看清。

那人向她走过来,然后在她身边停住了,顺道,宽大的伞也帮她挡住了雨水,她不自觉的小小舒了一口气。抹去脸上雨水,她抬起头来仔细辨认。

来人一身白衣,身材挺立,就是看起来瘦弱的很。他没有低头看她,对着那一个下巴她实在难以辨认出来。

那一身白衣,让她脑海中飞过一个模糊的印象,脱口而出,“你是韩,表哥?”

韩家,是祖母的母家。后来韩家出事,满族人竟只剩下祖母哥哥的幺孙,韩氏博生。祖母不忍看母家唯一血脉流落,于是便将他接来了白家。

她之前还在白家的时候,对这个远方表哥真是毫无印象。后来听姜怀信提到的一些事,反而还对这个表哥知道的多了一些。

想起那时所听说的韩家往事,以及后来韩博生的命运,她望向他的眼神里,竟有了几分怜悯。

韩博生此时低头看见白楚的眼神,愣了一下,然后好笑的问道,你这眼神,是在可怜我么?

白楚此时也意识到自己此举的不合时宜。毕竟,现在不得不跪在雨夜里的人,还是她。于是白楚收起眼神,换上一个童稚女孩的笑容,说到,多谢表哥来看楚儿。

韩博生轻哼了一声,经过白楚,进入了祠堂。雨滴重新重重打落在身上,白楚并不觉得疼,只觉得对他的到来感到十分困惑。

韩博生放下木伞油灯,屡了一屡衣冠。然后借一旁的长明灯点上三柱香,放在额头拜了拜,插在了香炉上。最后,他跪在蒲垫上,挺直身背直视前方。那一排排的白家灵位中间,夹杂了几个空白灵位。他盯着那空白灵位看了一会,悠悠的说:

“只要学会愤怒就有用吗?”

隔着雨水声,白楚并不能听太清他的声音,下意识的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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