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之后大家再没人提过这个话头，只是岔开话题问她这菜怎么做的去了。　　倒是章大夫在她洗碗的时候慢悠悠地踱过来状似不经意地安慰了她两句。　　说阿阮向来这般，只是因为出身好，所以大部分的时候很难照顾的别人的情绪。其实他本意并不是这样的。　　她不要放在心上云云。　　杳纨突然有些感动。　　　　其实伤心倒真的谈不上。　　她从来都知道自己平平无奇，原本唯一有的家世也没落了。　　父亲在狱中，母亲得很辛苦地做活才能养活一家。　　弟弟上个学还要四处求人。　　不过还好上天对她不薄，从未真的将她的路堵死过。　　家人们也都还健在，真正的好朋友也没有因此离弃她。　　没有什么太大的病痛，能吃能喝能做事。　　所以没钱的时候还有赚钱的机会。　　相比起很多人，她已经觉得自己很幸运了。　　之前也从未觉得自己有多不好。　　只要她本本分分做自己该做的事，不害人不善妒。　　未来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至于她的外在，那是父母给的，她没办法说不。　　以前的长辈们最多也不过以开玩笑的方式说她的长相一点也不随她爹娘。　　明明她母亲这般好看，父亲也算儒雅风流。　　该不是谁家抱错了吧。　　只是今天第一次如此正式地听到身边的人这样评价她，她一时有点无措罢了。　　她想，看来是从前是自己运气太好，遇到的人都太心慈嘴善了。　　当然她也不会觉得阮东家不好。　　阮东家比起大部分的人已经好太多了，只是他们本就不是一类人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担心他在这里吃不好睡不好，阮沚的叔父婶婶让下人们送来了新弹好的锦被。　　隔三差五还会让人送各式各样的糕点过来。　　这个时候阮沚就会在里头喊杳纨泡壶新茶给他。　　顺便让她拿一半出去分给大家。　　今天杳纨送茶进去的时候却被他叫住了。　　“先别走，让你尝尝我们苏临城最有名糕饼铺子做的点心。”　　说话间亲自帮她倒了一杯茶水，还用的是他自己的杯子。　　　　杳纨心中七上八下地打开了他递过来的精美盒子。　　居然还真是糕点。　　龙须酥，云片糕还有枣花酥曾经也是母亲最喜欢的糕点。　　可是家里落没后，就再也没有吃过了。　　杳纨看着阮东家期待的大双眼皮心惊胆战地咬下了第一口。　　“好吃吧。这可是我母亲特地让人从苏临城送过来的。再配这个茶。这茶虽然不是新茶，但口感不错。放了一阵子已经去了火，顺滑甘润，配这个糕点最好了。”　　杳纨继续傻笑点头。　　这阮东家今天莫不是有毛病了。　　不仅亲自给她倒了茶，还非用似笑非笑的勾魂小眼神盯着她。　　看得她心里直发虚。　　　　当杳纨抱着装糕点的锦盒从阮东家的诊室里出来，准备拐去后院时眼尖地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正在门口探头探脑。　　“杉杉！”　　杳纨激动地朝门口那两人扑去，然后抱住了二人中的一个姑娘。　　那姑娘也同样回抱她。　　“你们怎么会回来？你们不是去白鹿城了吗？”　　突然看到久违的好友，说不激动那是假的。　　宋杉也笑，一指边上微笑而立的男子，“这不他家在春城新开了两个铺子，所以他爹就让我们搬回春城了。一个月前刚好收到你的信，知道你也在春城，我们俩就紧赶慢赶催着把一切都处理好了。想早点过来看看你。”　　宋杉是她自小一起长大的好友。　　她们自识事以来就分外投缘，几乎无话不说。　　而她身旁的男子叫沈又安，是宋杉的夫君。　　几人都是一起长大的情分。　　只是后来她跟着夫家一起搬去白鹿城了。　　当年她家出事那会儿，他们也没少帮自己。　　四处打点，全然当作了自家的事。　　　　“阿杳，你一切都还好吗？” 沈又安问她。　　杳纨忙不迭点头，“好好好，你们呢？”　　宋杉道：“好啊，就是他祖母想抱孙子，可是我的肚子一直没什么动静。”　　杳纨四下看了看，“你们先等我一下。我去跟大夫说一声，我们去我屋里说话。”　　然后哒哒哒就小跑着去跟章大夫报备了。　　　　杳纨的房内。　　宋杉环顾四周，评价道：“这里环境倒不错。你东家待你怎么样？没克扣你工钱吧？”　　“东家人挺好的。待我也不错。”　　“不行你就去我们家铺子吧，这样谁也别想欺负你！”　　“好好好，要是他们欺负我，我一定去投奔你们。”　　宋杉笑着点头，“你都不知道，父亲说要在春城开铺子的时候，我和又安有多高兴。”　　杳纨给他们泡了茶，又拿出阮东家刚送她的糕点。　　“咦？”宋杉一看这锦盒，“这不是苏临荣福堂的糕点嘛。你怎么会有这个？”　　杳纨边斟茶边回答：“是我东家给的。”　　“你东家？”　　“看来你东家对你不错。” 沈又安笑得很有深意。　　“欸对了。” 宋杉坐直了身子，“我昨天问了我们家的下人。他们说这青囊药房很有名啊。”　　很有名？　　她怎么不知道青囊药房很有名。　　“说里头的大夫不禁医术高超，认真负责。而且里面还有一位特别好看的年轻大夫！ 叫，叫什么来着？”　　她扭头问自家夫君。　　“姓章。” 沈又安对自家夫人的记性已经不抱任何期望了。　　“对对，章大夫！” 　　杳纨点头，“章大夫是很不错的。他对病人负责，而且还会免费送药给穷人。”　　宋杉眼睛一亮，“那他成亲了吗？”　　头上立刻挨了自家夫君一记响栗。　　“诶哟，我是替阿杳问的啦。成亲了吗？”　　杳纨好笑道：“没有。”　　“那有没有什么中意的姑娘？”　　她想了想，“是没有听说他有什么喜欢的姑娘。不过章大夫也不怎么跟我们说他的事，所以也许有吧。”　　不像某东家，一说话就停不下来。 　　还非强迫她听。　　也不知道是不是世家子弟独有的恶趣味。　　　　“那你倒是抓紧抓紧啊。这么好的人选你可不能错过了。”　　宋杉最担心的便是她的终身大事。　　章大夫真的挺好的，可是太好了。 　　并不适合她。　　于是敷衍道：“好好好。我知道啦。”　　因为如果她不答应，那么宋杉一定会想尽办法在她耳边叨叨，直到说服她为止。　　沈又安刚吃完手上的云片糕，“这糕点是那位章大夫送的？”　　“那倒不是。这是另一位大夫给的。啊对了，那位大夫专看姑娘家的毛病。要不杉杉你让他帮你看看吧？只是他的号已经排到下下个月去了…… 不过我先去问问，万一他愿意帮忙呢。”　　大不了她再多花心思研究点他爱吃的。　　宋杉点头，“那就全靠你的美色给我开后门了！”　　杳纨作势要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