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当苏桦在卫生间马桶旁边清醒过来的时候，她依旧能感觉到胃液在喉咙里不断翻滚着，喉咙火辣辣得疼。瓷砖上一堆不堪入目的呕吐物，那种腐烂酸涩的味道让苏桦再次恶心起来，她听到外面卧室墙上传来的钟表滴答滴答的声音，苏桦知道，这一次的自杀，又宣告失败了；胃里的洁厕液估计也都被她吐完了，身体仿佛被什么东西掏空了一样，上半身肌肉疼得要命，当然，根据苏桦已经自杀12次却每次都能活下来的概率来看，这区区的肌肉疼痛还远远不足以要了她的命，她忍着胃痉挛，胸口火烧火烧的阵痛，撑着马桶边缘，好不容易站起身，头一阵晕眩，来到镜子面前，镜子中的自己该用什么词汇形容呢，苏桦原本那张瘦削的脸此刻异常的肿胀，整张脸就像在福尔马林里浸泡过，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也可以如此“饱满”。打开水龙头，不停地将冷水浇在自己的脸上，然后用力拍了拍，接着走出卫生间，身子重重地倒在面前的大床上，苏桦瞥了一眼床头柜上的电子台钟，现在是凌晨三点一刻，距离她自杀已经过了将近6个小时，她还活着。这时，苏桦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原本麻木的双眼渐渐有些几分焦距，她伸出长臂，将枕头边的手机够到自己的脸旁边，是垃圾骚扰短信，苏桦连扔手机的力气都没有，发出一声苦笑：是的，她还活着，可是，好像没有人关心这个。 苏桦再次昏昏沉沉地睡去，在东方既白的时候，她做了一个噩梦，梦见自己从60多层高的楼往下跳，脸因为冲力而变得异常扭曲，手脚不断挣扎着像游泳似地不停划动，她拼命想游上去，接着被放大的马路、树木、车辆和行人，她看到大厦墙壁镜面里被风刮得变形的五官，很快，苏桦就被吓醒，脸上脖子上都是汗，她翻了一个身，看着天花板，在黑暗中，洁白的天花板上出现斑驳陆离、游移不定的血管网，就像梦里落到地面上的自己身体各个地方流出的血液一样。 这一睡，直到中午12点多才醒，苏桦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这时手机响起，原本蜡黄的脸上顿时浮上一层欣喜，她快速拿起手机，在看到来电显示时，皱起眉毛，眼睛里闪过一抹浓重的失落，却还是按了接听键。 “喂？”苏桦有气无力地开口。 “干嘛呢，出来吃饭，正好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电话那头，肖鸣予吊儿郎当的声音鼓动着苏桦的耳膜。 “不想认识，好累……”苏桦用手指使劲地压了压发疼的太阳穴。 “是我嫂子，想请我们吃个饭……” 苏桦睁开眼睛，像是被定住了似地，愣愣地看向亮着的手机屏幕，不自觉地咽了一口水。 当化着精致妆容如同一只高傲的白孔雀的苏桦出现在高级西餐厅时，没有人敢想象这样一个冷艳高贵的女子竟然痴迷各种自杀，至于为什么死不掉，她想也许是因为心里还有一个放不下的人。 贵宾雅座。 早早在此等候的肖鸣予一看到苏桦的到来，立即站起身，走向她。 “嗯，你嫂子呢？”苏桦环顾。 “去洗手间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口处传来轮子摩擦地面的声音，苏桦回头，坐在轮椅上一个面容姣好眉眼如画的女子带着和善目光迎上了她的视线。 “你好。” “你好。”苏桦微微点头，拿着香奈儿手提包的手偷偷加重了一些力道。 肖鸣予推着嫂子黄佩茹坐到餐桌前，苏桦不动声色地跟上去。 三人落座完毕之后，便看到服务生一个接着一个端来精致的西式餐点。 “有钱真好，不像我，每天累死累活的，还住在鸟不生蛋的地方，更别提能吃到这么高级的东西了。”肖鸣予往嘴里塞了一大片牛排。 “谁让你赌气不回家，不过，这地方是你哥推荐的，说用来招待朋友再合适不过。”黄佩茹轻轻呷了一口红酒。 苏桦放下酒杯，带着复杂的情绪若有所指地望向黄佩茹，简单直白带着一股莫名挑衅意味地点头道：“这的确是陆设计师很喜欢的地方。” 黄佩茹脸上露出温暖和煦的笑，对上苏桦的眸子，轻柔地回道：“是吧？他那个人本来就不好相处，特别讨厌吃饭有人打扰……” 就在说这话的时候，黄佩茹的手机响起，是陆向宁的来电，黄佩茹眼睛里闪过一抹幸福的甜蜜，擦了一下嘴。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黄佩茹口气很无奈，脸上却抑制不住幸福小女人的神情。 苏桦默默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喂，嗯，在吃饭，跟鸣予还有一个……朋友……嗯，是你上次推荐的地方……”黄佩茹望了一眼低头切着牛排的苏桦，电话那头陆向宁似乎在说什么笑话给她听，引得黄佩茹笑声连连，接着便听到黄佩茹抛下一句“好啦好啦，我也爱你”便挂断，然后面带羞涩和不好意思地冲着肖鸣予和苏桦笑了笑。 “真羡慕大哥大嫂，结婚5年了，还这么恩爱。”肖鸣予扬了扬眉毛，打趣道。 “混小子，别开我玩笑，苏小姐还在旁边呢。”黄佩茹故意瞪了一眼肖鸣予。 苏桦淡淡地笑了一下，优雅地吃了一口切好的牛排。 “不过，苏小姐跟我们家鸣予认识也有好多年了，难道……就没有一丁点的……喜欢？”黄佩茹笑着八卦道。 “喜欢啊，我们是很好的朋友。”苏桦放下刀叉，侧过脸，与肖鸣予对视了一下。 “哎吆，很多恋人都是日久生情的，苏小姐，我们家鸣予各方面都很不错，虽然外表看上去一副小痞子样，但其实内心很善良呢，要不要考虑一下，嗯？” “鸣予是不错，不过，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苏桦直勾勾地盯着黄佩茹，脸上挂起一抹冰冷有着距离感的笑容。 肖鸣予无所谓地耸耸肩，好像并没有很在意被这两个人当做一个主题来议论。他旁若无人大快朵颐地享受了一盘盘美食。 “哦？我有点好奇，像苏小姐这么完美的女人，究竟有哪个男人能入得了你的法眼。”黄佩茹眨了眨眼，笑脸盈盈。 “说来有些唐突，不过，陆设计师是我的理想型。”苏桦歪着头，以一种宣告主权的架势直面黄佩茹。 “呵呵，是吗？那我真是太高兴了，你知道吗，我生怕他跟我结婚之后，会变成一个大腹便便惹人厌的男人，不过到现在看来，反响很不错，他呀，还是能吸引不少女孩子的注意，反倒是我，有些自卑呢。”黄佩茹脸上一直带着孩童般的笑，说完低下头看了一眼盖着一张薄毯的大腿，她的两只小腿全部被切除了。 “不好意思，我必须得走了，因为跟客户还有个约。”苏桦喝掉高脚杯中最后一口红酒，站起身，微微欠身，然后挺直腰板，带着一股仿似与生俱来的优越姿态离开包厢。 黄佩茹目不转睛地目送苏桦的离开，她的眼里浮上一层嫉妒和羡慕，沉沉地说道：“其实，我原本就想像苏小姐那样活着的，不过，现在看来是不行了呢。” 肖鸣予嚼着食物的动作停了下来。 “对了，游乐园项目要启动了。”黄佩茹眸子里闪过一抹光亮。 “嗯？”肖鸣予不明所以。 “乐思游乐园……原来是伸司百货大楼……”黄佩茹定定地看向肖鸣予，似乎想要从他的脸上窥探出他真实的情绪。 肖鸣予只是轻悠悠地“哦”了一声，继续享受眼前的美食。 黄佩茹温和地说道：“你不是文案策划么，有没有兴趣过来帮忙？工程就要动工，我们想做一系列的宣传。” 肖鸣予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如墨的眸子望向黄佩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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