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这已经不知道是今天永宁宫中被砸得粉身碎骨的第几只杯盏，此刻永宁宫虽说不是遍地狼藉也差不了多少了。万贞或许是砸累了，靠坐在软榻上，一手支着头一手掐着衣裙，脸色看起来凶戾极了，宫女们站在一边半点不敢吭声，生怕被贵妃的怒火牵连。 总这么杵着也不是个事，偌蓉与苏钰对视一眼后，小心地说道：“娘娘莫要为了不相关的人气坏了身子……”“你们！就是你们！都联合起来欺瞒本宫！都给本宫滚出去！”万贞骤然睁开了双眸，凌厉的杀伐之意让偌蓉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所有人齐刷刷跪下垂着头不敢说话。“本宫的话是没有人听了？让你们全都滚！滚出去！”偌蓉和苏钰是永宁宫中主事的宫女，眼神交流了一瞬后带头应道：“娘娘息怒，奴婢告退。”一众宫女才如蒙大赦一般鱼贯而出，甚至来不及收拾地上的碎片狼藉。“苏钰留下。”身后冷冷的声音传来让苏钰如遭电击般顿在原地，偌蓉投给她一个担忧的眼神，脚步顿了一顿还是随在所有宫女身后走出去，顺带轻轻合上了门。 万贞没有说话但苏钰觉得此刻的万贞更加可怕，跪在万贞脚边没有说话，也不敢抬头看万贞的表情，长久的沉默之后苏钰觉得自己腿都已经没有了知觉却不敢移动分毫，这样的沉寂更让人心慌，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精神崩溃时，旁边的万贞动了，也传来她冷到骨子里的声音：“苏钰，你给我解释一下，这个孽种从何而来。”苏钰只觉得一盆冰水兜头盖脑淋下来，浑身抖得不像样子，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回……回贵妃娘娘……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啊！”“不知道？”啪地一声脆响，只见苏钰脸上鲜明的指印红起来，模样狼狈不堪。不过这一巴掌之后苏钰反而镇定下来了，万贵妃还会选择责打她，以她对万贵妃的了解，至少这条命是保住了，这下苏钰原本有些混沌的脑袋瞬间清晰起来，赶忙回道：“奴婢听说皇子是张敏从安乐堂带出来的，这些年宫里凡是有孕的都被娘娘处置了，唯一漏网的只怕就是当年那个藏书阁的女史。那时候奴婢派人去灌了红花又让人确认只是长了瘤子才打发去安乐堂，没想到却是被蒙蔽了。”苏钰有条不紊地说着，连带着万贞的情绪也渐渐稳定了一些。 “这个孽种回来岂不是要揭发当年的事，那于本宫可又是个不小的麻烦。”万贞皱着眉头有些烦躁地说。“娘娘且安心！”苏钰跪着借凑近万贞的空档稍稍舒缓了一下身子，依旧小心说着：“奴婢晓得分寸，当年之事本就做得隐蔽，知道的人奴婢都已经处置干净了，不会追查到娘娘这里，就算那女史借着皇子翻身了也绝对威胁不到娘娘。”万贞还是不安，有些烦躁的挪了挪身子说：“未来之事如何可知，终究是个祸患，让本宫如何安心？”“那便除掉好了！”苏钰斩钉截铁地说，嘴角挂着狠决的弧度。“本宫被禁足以来在后宫的势力被不知不觉斩了大半，如何再去那外面处置一个人？更何况那边估计很快就能母凭子贵，处置只怕更加麻烦……”苏钰垂着头坚定回道：“只要娘娘稳稳抓着陛下的心，这后宫依旧是娘娘的后宫！娘娘出不去便让她进来好了，只要进了后宫哪还有娘娘掌握不了的生杀？她母凭子贵便毁了她唯一依仗的儿子，那她与后宫这些仰娘娘鼻息而活的女人有什么区别？”万贞的眼光慢慢落在苏钰身上，苏钰觉得像被可怕的猛兽盯上一般不敢动作，但却听到万贞慢慢说道：“苏钰，你先起来吧！”知道她是听了自己的话已然动摇了，恭谨应道：“谢娘娘！”这才缓缓起身。 “苏钰，你跟了本宫多年，本宫最信你的忠心，这些都交给你了。唯独让本宫觉得难办的就是这个小孽种，如今太后和陛下只怕都把他宠成心头肉了，让本宫如何动手，万一赔了夫人又折兵……”万贞皱着眉头，有些踌躇的样子。“娘娘多虑了。”苏钰安慰道，“现在那是全宫唯一的子嗣，当然是心头宝，若是后宫子嗣丰盛起来，那就不知是眼中钉还是肉中刺了……”“你的意思是？”万贞皱着眉头，心里实在有些不愿。“现在情势变了，娘娘要早作决断。与其留着这个迟早要与娘娘作对的，不如娘娘自己扶持一个可以利用的。”苏钰慢慢应着。思索良久之后万贞终于是叹了一口气，几不可见地微点了下头，而后问道：“依你所见，后宫可有堪用之人？”苏钰略思索了一下回道：“昭仪邵氏一直安分守己而且才华横溢，想必是可用的；婕妤王氏恭顺怯懦又是个没主见的，最好掌控；还有才人郭氏、宝林张氏几个也都是老实的。不过娘娘还要再看看，全凭娘娘定夺。” 万贞此时又重新靠回榻上闭目养神，一手支着头一手轻搭在身侧，苏钰立在一边不敢动，时间久到她以为万贞已经熟睡，才又听到万贞缓缓说：“本宫自有计较，你先去吧！”苏钰小心躬身退出来，久久站在门口直到阳光晒得有点头晕才回过神来，背后汗湿的粘腻感觉颇为不适，她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才迈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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