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果然汤雪雁、耶律皓南前来拜山,跟随的有两大金刚、两大弟子,李之姝带领五个使者也跟来了。悟难在大雄宝殿接待,少林一二代弟子相陪,三代弟子除了净水外,都在殿外相候。众人寒暄完毕,分宾主坐下。
耶律皓南等见净水站在玄灵身后,又是三代弟子打扮,心下暗暗诧异。
汤雪雁道:“掌门,今日我们前来,还为旧事,我男人与掌门一叙后,第二天被人发现,胸口被少林绝技‘千手如来掌’击中,三根肋骨齐断,还请掌门给个说法。这位国师,掌门也是相识,本来他为契丹国师,不该请来,只是我男人所在弥勒教,与国师是同一教派,论辈份,国师还是师叔,因此国师今日前来,乃是以弥勒教教友身份前来,非是契丹国师。”
弥勒教在中原传教,教众都是汉人,对这汉夷之防,可得小心,耶律皓南乃是契丹国师,汤雪雁因此特别说明。
耶律皓南道:“悟难方丈,明人不说暗话。我今日前来,乃是以波斯教明王身份前来,弥勒教原是我波斯明教在中土的分教,掌门是咱晚辈,有人暗算我弥勒教教主,乃是与我波斯教为敌,我既然为教中明王,就不能置之不理。今日还得请掌门说得清楚,否则别怪我等莽撞,得罪了佛祖。”
悟难道:“三十几天前,贫僧已经与汤掌门解释过,现在汤掌门又来,可有什么证据?”
耶律皓南道:“证据,就是天下皆知,我师侄被‘千手如来掌’击中胸口,四掌齐聚,要了他的命。当今武林,有此武功者,不是掌门又有何人?”
玄灵道:“阿弥陀佛,国师此言差矣。”
耶律皓南道:“玄灵大师有何话说?”
玄灵道:“方教主武功盖世,就算我掌门有此武功,岂能一击而中,我听闻方教主身上并无其他伤害,只是受了‘千手如来掌’一招,是一招致命,不知是不是?”
汤雪雁道:“不错,先夫与少林掌门相交十年,多半是不防备时,被人偷袭。“
玄灵道:“是啊!方教主武功盖世,如不是偷袭,谁能一掌取了方教主性命。只是贫僧有一事不解,还请汤掌门解惑。“
汤雪雁道:“有话就说!“
玄灵道:“我派掌门前来,乃是想与方教主盟约,共同匡扶武林道义,贵教不想卷入江湖纷争,方教主谢绝了我派掌门提议,故贵教认为我少林方丈不满,怕贵教与沙陀联合,因此先下手为强,袭击了方教主,用的是‘千手如来掌’,四掌齐聚,一招致命,是不是?”
李之姝道:“看样子是你指使的,知道得这么清楚!“
玄灵道:“贫僧有点疑惑,方丈既要偷袭方教主,必定使用最高深武功,你们说是不是?”
耶律皓南道:“当然,难道‘千手如来掌’不是你家方丈的最高武功吗?”
天下武林,谁不知悟难以“千手如来掌”威震武林。悟空和悟风暗暗摇头,这玄灵看样子善辩,怎么如此糊涂,把方丈嫌疑坐实了。
玄灵道:“国师所言不错,敝派方丈最高武功就是‘千手如来掌’,武林皆知。”
耶律红石大怒道:“你这和尚,消遣我们吗?还是不是以为少林武功天下无敌。”
汤雪雁道:“耶律长老还请坐下,看玄灵大师还有和话说?”
玄灵道:“我寺悟难方丈,最高武功是‘千手如来掌’不假,人所共知,我方丈可一掌化三十二掌,如要偷袭,方丈当全力而为,岂能只是四掌印胸!”
此话铿锵有力,耶律皓南等为之一顿。
李之姝道:“方丈仓促出手,还没变化到三十二掌呗。”
只听那几个座下使者齐道:“副教主圣明。”
耶律皓南道:“不管咋说,一掌化四掌,掌力还能如此精纯者,天下只有悟难方丈,是不是?”
玄灵道:“阿弥陀佛,以你们之言,方丈乃是蓄谋偷袭,又怎能是仓促出手?其实少林武功,流传天下,会少林武功者,不可胜数,有人如方丈一般,练成‘千手如来掌’,也不稀奇!”
耶律皓南道:“你们是要推个干净,死不认账不是?”
耶律红石“啪”的一脚,将脚下青砖跺个粉粹,喝道“明王,还啰嗦甚,手低见真章,咱们神教也不是好惹的!”
玄灵道:“我说另外有人精通‘千手如来掌’,各位是不信的了。净水,你出来演示演示。”
净水见了李之姝前来,一直低了头,心里乱哄哄的,竟然没听到玄灵是在叫他。玄灵见净水没动静,回头道:“徒儿,你来演示演示。”
耶律皓南等见净水呆头呆脑,近在咫尺,居然听不清师父言语,内力明显不行,如何练得会“千手如来掌”,众人一阵哄笑。
净水听得师父言语,忙低头走了出来,合十为礼。
李之姝道:“水哥,你还会‘千手如来掌’啊,怎么不教我?”那几个使者又是一阵哄笑,净水更是羞得脖子都红透了。
汤雪雁见李之姝在寺庙之中叫净水“水哥”,十分恼怒,喝道:“笑什么!”横眼一扫,她是代掌门,那几个弟子住了嘴。
净水吐了一口气,来到如来佛坐前拜了三拜,忽然双袖一卷,将如来坐前铜香炉卷起,那铜炉甚大,怕有百来十斤;铜炉在他面前旋转,净水双掌左右轻抚一下,固定住香炉,然后一掌轻拍,途中一晃,一掌变两掌,两掌变四掌,只听“嗡”声长响,击在香炉上,他用内力罩住香炉,香炉受到掌击后,并不飞出,却垂直落下。净水退回玄灵身后。
耶律皓南等人,武功高强,听得这“嗡”的一声,实际是四掌所击而致,只是四掌相连,仿佛一掌击中,净水所使的,正是一招“万千法门”。
只见香炉身上,四个掌印清晰。
李之姝座下一个摇着扇子的书生喝道:“原来是你偷袭的方教主。定是你家掌门吸引我家教主注意,你在旁偷袭。”
悟难道:“阿弥陀佛。”
汤雪雁道:“闭嘴。”转头道:“国师,未亡人见识浅陋,这是‘千手如来掌’吗?”
耶律皓南点头道:“正是。想不到少林三代弟子,竟有这等神功,佩服佩服!”他见净水功力雄浑霸道,招式古朴灵动,自己就没看出他前几招是何招式,心中也是惊惧不定,但所使武功,乃是正宗少林武功,拍出的那一掌,正是“千手如来掌”的“万千法门”无疑,他贵为国师,也不能当面撒谎。
玄灵道:“我弟子是少林三代弟子,就能练成‘千手如来掌’,天下会此功夫者,想来也不乏其人。三十日前,我弟子正在郧阳,绝没在西湖。因此少林与方教主之死,绝对无关。贫僧从石林归来,倒是听得几个消息,可能与方教主之事有关。”
汤雪雁道:“有请玄灵大师指点!”
玄灵道:“我们师徒二人,在洪州城望山寺挂单,遇到一件怪事。洪州城边的种山毒物四起,咬死了不少人,我们陪望山寺慧远方丈前去捕捉毒物,遇到了一个人,此人也来捕捉毒物,此人用一木塔,引诱毒物,然后用引诱来的毒物,引诱西域来的毒圣,这毒圣据说叫‘绝毒壁虎’。”
耶律皓南道:“你没看错?是这毒圣?”他游历波斯,路过西域,倒是知道此物。
玄灵道:“我本来不知,是那人自己说的,望山寺慧远方丈倒是认识,确实是它。贫僧看那人收服毒物,只道是同道中人,后来听慧远禅师说那毒圣粪便,可制成迷药,无色无味,事后也检测不出,甚是厉害,贫僧想起石林往事,沙陀教李妙可毒杀石林众人,可能就是此物。因此贫僧师徒就追踪这人去了。”
汤雪雁道:“这人是谁?”
玄灵道:“我当时也不知他是谁,斯斯文文,文士打扮。我们追到浔阳东边山,暗中听他弟子说要多扑捉些毒物,喂好这毒圣,还说这毒圣是沙陀教功臣,兵不血刃,就杀了方教主,还让弥勒教和少林大打出手。”
汤雪雁一字一句道:“这人是胡思圣不成?”
玄灵道:“正是胡思圣,我先杀了他两个弟子,捣毁了他的木塔。然后与他相斗,可惜被他跑了。”
那摇扇子的书生道:“你这一面之词,如何能信。”
玄灵道:“贫僧所言,汤掌门一查便知,还望汤掌门多查当日到了西湖的武林人物,说不定就有线索。贫僧虽然没能抓到胡思圣,总算把那毒圣消灭了。”
耶律皓南道:“那胡思圣善于施毒解毒,又会调教毒物,你师徒要攻击他,他武功一般,他岂能不放毒圣攻击你,以你武功,恐怕当不得那毒物闪电一击。”
玄灵道:“阿弥陀佛,国师果然料事如神。我们师徒与他相斗,他放出毒物,我弟子净水就被那毒物所伤。”
耶律皓南哈哈大笑道:“谎言总是谎言。玄灵大师,你天花乱坠。终于露馅了吧。”
玄灵道:“国师是说被毒圣所伤,还能活着,乃是虚言欺骗。”
那一直没插言的萧天佐冷冷道:“怎么,你少林的‘小还丹’还能解这毒圣之毒了?当我们三岁小孩无知吗?”
玄灵道:“无药可解。我弟子净水机缘巧合,得以本院方丈指点,能化此毒。”
耶律皓南等常在西域行走,知道这毒圣厉害,说有人能化此毒,委实难信。
玄灵道:“我也知道众位施主不信,我弟子净水,化了此毒,但有余毒在身上,净水,你来试试。”
净水暗暗奇怪,师父一直告诫自己,不可泄露自己会少林秘籍所载武功,为何今日却要自己展示。但知道师父必有想法,因此又站了出来。
玄灵道:“你出去演示一下,让国师知闻,我少林弟子不打诳语。”
净水出得大殿,来到围墙边上,一掌拍出,拍在一颗柏树上,那柏树有碗口粗细,怕有百年树龄了。
大殿中众人都跟随出来,院中少林弟子本来不也不少,众人见净水一掌拍出,也不是多高深武功,却见那柏树慢慢焦黄,不到半个时辰,变得乌黑。净水身上之毒,真不是一般毒物。
玄灵道:“汤掌门,贫道所知,就这些了,还望汤掌门仔细查勘,看贵派当日陪方教主赴约的还有何人,我担心有人先用迷药算计住了方教主,然后找一会‘千手如来掌’的人,制造现场,嫁祸少林,以便坐收渔翁之利。国师,我还知道一沙陀秘密,与国师和弥勒教有关?”
耶律皓南问道:“什么秘密?”
玄灵道:“不知李复国妻子与国师是何关系,与弥勒教是何关系?”
耶律皓南沉吟道:“李复国、李开国两兄弟的妻子,都是我师妹,我教的使者。那又如何?”
玄灵道:“这就是了,贵师妹嫁与李复国后,十多年前想要归教,还带了几本从李复国偷来的石林武功秘籍逃走,被李复国一剑杀了。”
耶律皓南道:“你从何得知?我师妹当年可是病死的。”
玄灵道:“李妙可大家可知?”
众人都摇头不知。
玄灵道:“李妙可是李复国之姑母,化身慕容妙可,经过林剑仙推荐,投身石林,用毒灭了石林,取了石林秘籍,这就是四十年前的武林悬案。这李妙可做了恶事,不敢声张,隐居薄山,她就是狐仙。”
众人都“啊”的惊叫起来。
玄灵道:“李副教主,我没打诳语吧?”
李之姝道:“哼,你们对付不了沙陀教,就乱造谣言。我懒得听你这谣言,我们走。”带领几个使者,下山去了。
玄灵道:“我出家人,本不当说这世人隐私,只是各位今日前来,恐怕都中了李复国之计,因此给各位分说清楚。各位想必奇怪,我们又是如何得知?”
萧天佐道:“正是。林剑仙在世,也没说此等缘由,你们如何得知?”
玄灵道:“那李妙可入石林,不过十五六岁,待了五年,居然与石林掌门有了情缘,李家要毒杀石林,她不忍下手,李家保证不害石林掌门,她才下手,哪知李家凶残,还是把石林掌门一起害了。她因此与父兄决裂,隐居避世了。几个月前,石林掌门元丹公子,机缘巧合,遇到了这狐仙,狐仙既感到对不起林剑仙,又对不起叶掌门,说了这秘密。至于李复国杀妻之事,她是说给李之妙的,元丹掌门在旁得知。”
耶律皓南“啪”的一掌击下,殿前那大鼎被他一掌击翻,香烛落了一地,附近的少林弟子猝不及防,还被烫伤几个。
耶律皓南拱手道:“方丈,在下来的鲁莽了,告辞了。玄灵大师之言,我去查个清楚,如有人算计我波斯神教,我定不饶他!汤掌门,咱们走。”
这些人,一窝蜂下山去了。悟难召集众僧,又回大雄宝殿议事。
悟难道:“今日大难化解,还让李复国阴谋暴露,玄灵居功至伟。我少林人才凋敝,日后对外,尚需一个得力助手,我看玄灵尚可,今日提为长老,主持外事。”
玄灵谢恩,领了法旨。
悟难道:“净水上前。”
净水上前,他心中忐忑,今日见了李之姝,以前的事又泛上心头,现在见掌门召唤,也不知是福是祸。
悟难道:“净水武功,大家今日都见了,他日少林,降魔伏妖,还得依仗于他,今日升为护寺罗汉,护佑少林。”
净水一阵踌躇,自己有罪之身,如何能担得罗汉之职。斜眼看师父,玄灵点头示意,他才上前领法旨。
众僧正要祝贺两人,忽然一小沙弥疾奔上殿,看来有重大消息。
果然那小沙弥道:“启禀方丈,丐帮传来消息,沙陀教手下排教,被刘帮主二弟子雷天动单枪匹马所灭,柳先霸和五位堂主被杀。雷天动墙上血书六字‘投靠沙陀者死’,引起武林轰动。”
玄灵大喜道:“好样的!丐帮后继有人了。”
原来雷天动在滕王阁听闻师父已死,李师父正在找寻自己,当下立刻动身,回浔阳老家。那女书生要去拜见李大侠,也跟了他来。
两人出得城来,天动问道:“在下雷天动,不知姑娘如何称呼?见我李师父何事?”
那姑娘道:“在下泰山‘圣女宫’的花蕾,我派被沙陀教攻破,我一人逃脱,特来请刘帮主主持公道,不想刘帮主也去了,现在只有李大侠能为江湖主持公道了,所以我跟你去见见李大侠。”
天动道:“现在连丐帮都只能自保,你还指望李大侠单枪匹马为你主持正义!”
花蕾道:“你们丐帮总得复仇吧,我到时也参加就是。”
天动道:“复仇事小,铲除沙陀教才是大事,否则武林难安,天下扰动。”
花蕾道:“还不是一样,反正与沙陀教和李家兄弟一决高下呗。”
天动道:“现在武林中,少林悟难方丈还在,你为何不随净水师兄前去,请方丈为你主持正义?”
花蕾道:“少林和尚,只管自己,他们这几十年来都当缩头乌龟,还是别找他们了。”
天动道:“现在少林醒悟过来了,否则他们哪会知道我李师父前来之事。”
花蕾道:“你会去当叫花头儿吗?看你斯斯文文,穿得干干净净,不愿意吧?”
天动道:“我不想卷入江湖是非,我爹妈希望我走仕途,只是师父对我有恩,我当击杀李复国,为师父报仇。我师弟久在丐帮,颇有威望,自能统率丐帮。只要我灭了李复国,丐帮就没有大敌,我就不必当这帮主了!”
花蕾笑道:“哎呦,好像你想当这帮主就当,想杀李复国就杀似的!大言不惭。”
天动微微一笑,不再言语,两人不敢太快,怕在路上错过李梦残。
中午时分,两人来到永修,就到路边店随便吃了点。天动见旁边有几位乞丐,当下多点了几份,端了出去。
花蕾见他出去,与几位乞丐比划了几下,一乞丐飞奔出去。众乞丐围住天动见礼。
雷天动回来,对花蕾道:“花姑娘,我李师父已经到了浔阳,正在前来的路上,他传信与我,我家里有大事发生,让我尽快赶回,我让他在浔阳等我,咱们得赶快回去。”
他听得师父传言家里有大事发生,能被师父称为大事,只怕当真是大事,因此不敢多耽搁。两人几口吃完,立刻上路,纵马疾奔。两人只在晚上歇息,第三天上午,到了浔阳。
还没到老家,只见前面一群人,乃是丐帮弟子,当前一人,正是李梦残。天动忙下马拜见师父,引见了花蕾。
李梦残道:“你是‘圣女宫’逃出来的,莫非是‘圣女宫’的掌门?”
花蕾点了点头,天动大是好奇,这姑娘年纪轻轻,武功一般,居然还是一派掌门。
天动见师父不急着带自己回家,众丐帮弟子脸色不善,知道不妙。
天动道:“师父,你带信说我家里有事,不知是何事?”
李梦残叹了一口气道:“天动,你父母都被人害了!我来迟了,没能替你报仇。”
天动心里一沉,不敢相信,说道:“师父,你说什么?”
他父母在镇上生活,父亲乃是当地有名的细木匠,专门打制精美家具,与人无冤无仇,母亲虽有武艺,但不在江湖行走,只在家相夫教子,没有几人知晓她有武艺,两人如平常人一般在这镇上生活,不在江湖厮混,与乡邻相处也是融洽,怎会忽然被人所害?
李梦残道:“我到你家里寻你,发现不对,进屋之时,你爹已经身亡,你母亲也已经重伤不治,她给了我这个,要我传话与你,你要替他们报仇。”从怀中掏出一物。
天动呆了一呆,接过来一看,是一方手帕,手帕四角绣有水仙花,正是母亲常用之物,锦帕中血书有字,正是母亲笔迹。他只觉得脑袋一黑,缓缓坐倒,手帕也拿不稳。
花蕾忙扶住他,伸手一点他太阳穴,雷天动缓缓醒来,擦干眼泪,再看血书,只见上面写道:
天动吾儿,沙陀李复国不配为人,今日杀你父母,盼你为我们报仇,去找你师父相助,不要单。
“单”字已经写得十分潦草,想必是力竭难书。
天动伏地嚎啕大哭,自己春节后离别父母,没想到竟成永别;回想起当日自己离开父母,前去书院苦读,父母送自己上官道后,那依依不舍、挥手作别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李梦残待他哭过,问道:“天动,你父母我们已经安葬好,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天动收起手帕,藏入怀中,道:“我先回去,看看我爸妈,然后我再去君山。”
李梦残道:“好!男子汉拿得起放得下,你把打狗棒拿去,你师父要你统率丐帮,铲除沙陀,你可不要辜负他的期望啊!”说罢将打狗棒从腰间拿出来,递给雷天动。
雷天动跪地,接过打狗棍。
众人又往天动家里而去,走了一会儿,天动问道:“师父,我母亲怎会知道杀她之人是沙陀李复国?”
李梦残挥手众人先走,两人留在后边。
李梦残道:“不知你父母跟你说过没有,你家不是本地人,乃是外地迁来的。”天动点了点头。
李梦残道:“你父母告诉过你为何到了这里的原因吗?”天动摇了摇头。
李梦残道:“我当日收你为徒时,曾问过你父母,你父母不愿说,我后来才知,原来你母亲刚行走江湖时,认识了李复国,据江湖传言,李复国追求你母亲,你母亲不愿与李复国交往,就离开了他,后来与你父亲相识,为了躲避李复国,他们就搬到这里来了,不想还是被李复国探知,据丐帮弟子说是排教柳先霸带的李复国前来。”
天动大吃一惊,难以置信。不由问道:“师父,你说这李复国因为被我母亲拒绝,是来报当日之仇的?他难道后来没有结婚?不对,这李复国有子有女,结过婚的,为何还对当日之事念念不忘。”
李梦残道:“也许是旧情未忘,或者是恼羞成怒,或者不愿你母亲跟了你父亲,自己失了脸面!”
天动一跃下马,朗声道:“父母英灵在上,孩儿定当亲手诛灭恶贼李复国,为二老报仇,如违此誓,有如此树。”一掌拍出,击断路旁一碗口粗槐树。
李梦残见他一掌击出,这么粗的槐树被击断,内力深厚也还罢了,那树干纹丝不动,居然没有摇动,那是刚柔相济的缘故,知道天动武功大成,不由得又惊又喜。
李梦残道:“天动,三年前你师父前来浔阳,可传授打狗棍法与你?”
天动点了点头道:“师父要我精习打狗棍法,当日我推了半天,还惹得师父不高兴。”
李梦残点头道:“嗯,还是刘帮主看得远,他可对你寄予厚望,可别辜负了他。”
不久,众人来到山坡上,只见两座新坟,四周青石砌就,左边一墓碑上刻有“慈父雷成云之墓”,右边刻有“慈母刘雅诗之墓”,落款都是“儿雷天动”。一黑衣妇女,头缠白布,在坟旁嚎哭。
雷天动上前,扶起那妇女哽咽道:“干妈,你别伤心,孩儿定当为双亲报仇!”
那妇女正是雷天动母亲好友,姓周,闺名桂枝,与雷母结为姊妹,就住在邻村,以前特别喜欢天动,就认了天动为义子。此次天动父母丧事,就是她主持操办的,墓碑上的落款就是她以天动之名所留。
周桂枝哭道:“天动啊,你终于回来了,也不知道哪个千刀万剐的,居然来把你爸妈害了,你爸妈多好的人哪!天动,我的儿啊,你跟你师父练了一身本事,要为你父母报仇啊,否则我以后都不好到地下去见他们啊!”说罢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天动两目含泪,到坟前跪拜,他强忍悲痛,但见坟山新土未干,父母音容笑貌婉在,当下伏在坟头,呜咽抽泣,丐帮弟子准备了三牲刀头、纸钱、香烛,一齐来劝住了他,雷天动祭拜了父母。祭拜完后,已过了正午。
众人下山吃饭,饭后丐帮弟子去了,天动送干妈回去,将院落交与干妈看守,然后再回来。李梦残道:“天动,我在路上,听闻耶律皓南前往南少林,我得赶紧去看看,你自己先上君山去,我尽量准时赶到。”
天动道:“师父放心去,我会小心。”李梦残往南而去。
花蕾想上君山,与各派会合,就不随李梦残去,跟在天动身后,随他回家;到了一三合院,只见白墙碧瓦,甚是雅致。花蕾帮他轻轻推开门,让他进去,只见正中三间,穿斗梁屋结构,阶阳上三根木柱,雕有游龙,左边厢房,乃是磨坊、厨房和饭厅,右边厢房,乃是马厩和杂物间。庭院中一个大水缸,里面中了水仙花。
只见天动到了堂屋,坐在左边椅子上,又流下泪来。
花蕾道:“走吧,看看就走,还有大事要办。”怕他睹物伤情,劝他离开。
天动点了点头,又起身出来,到父母卧室看了一下,只见父母床上棉被折叠整齐,被套上绣了水仙花。想起母亲喜爱水仙花,自己父亲也说母亲是水仙花变的,家里梁柱、家具到处刻了水仙花,想到此处,心如刀割,扶住门框,坐在门槛上,呜咽出声。
花蕾扶起他,说道:“走吧!”搀扶起天动胳膊,来到马厩,将他扶上马背,自己骑上马,牵了天动那黄马缰绳,挥鞭出院。
两人上了官道,花蕾就催马西行,天动却往北去,花蕾只道他伤心过度,昏了头。
天动道:“姑娘,你先去君山吧,我到排教去一趟。”他听闻排教给李复国带的路,决定先去找排教寻仇。
花蕾道:“刚才还在哭,现在就要去大闹排教了?”
天动道:“我想哭就哭,当闹就闹,那又如何!”
花蕾一笑,调转马头,跟他北去。
排教总舵就在鄱阳湖口石钟山上。倒是不远,两人傍晚到了湖口,就在城中住下。第二天一早,直扑排教总舵。只见那寨门前一根巨木矗立,直有三丈高,杆顶挂有黄旗,上书“如意排教”四字。
两人直扑寨门,两名喽啰上前,一人喝道:“什么人?敢来滋事。”
天动一跃下马,伸手从那喽啰腰里抽过大刀,一步跨到旗杆前,大喝一声,挥刀斩下,只听咔嚓一声,那巨木从中折断,到了下来。
那喽喽高喊道:“有人闯山。”山上立刻号角大响。
天动道:“走。”飞起两脚,将两个喽啰踢入草丛中。他内力深厚,步幅宽大,花蕾轻功不弱,两人越过石梯。
只见五人挥舞大刀,冲了过来。
天动大刀一挥,也冲了过去,只听叮当声不绝,那五哥喽啰手中大刀都跌落丈外,手腕鲜血流出,都抱住手腕,跌落地下。
花蕾见天动斯斯文文,昨天还婆婆妈妈、哭哭啼啼,典型的书生作风;不想武功都是大开大合,刚才所使招式,自己都没看清。只见他脚步不停,直奔山顶。
只听山顶口哨大作,只听一人高声道:“来者何人?”
天动高声道:“丐帮雷天动。”
声音未停,到了山顶,花蕾跟在后面。只见山顶密密麻麻有五六十人,当前一人,正是滕王阁见过的柳先霸。另外五人,打扮与其他人不同,身穿黄衣,其他几十人,都是黑衣大汉。五人一队,居然还是一个阵势。
柳先霸道:“原来是你这书生,吃了豹子胆,为这女人撑腰来了。”他听得是丐帮来人,心里吃了一惊,仔细一想,丐帮中长老和舵主,也没一个叫雷天动的,现在见他书生打扮,年纪还轻,放下心来。只道这书生被美色所惑,不知好歹,依仗丐帮名头,为花蕾打抱不平来了。
雷天动道:“我来问你,是不是你带李复国前往雷家,杀了雷家夫妻两人?”
柳先霸吃了一惊,细看雷天动,发现雷天动与那日的雷夫人有几分相像,心里一松,心道:“这雷夫人武功不济,她儿子能有啥本事,这人既然把我当成仇敌,就斩草除根,今日要了他小命,也算为教主出了一口恶气。”
柳先霸笑道:“怎么,你小子还想报仇?你这小子,当日命大,今日是你自己送上门来,下阴间陪你爹去吧!”右手一挥。
五个黄衣人一声大叫,挥刀上来,身后的黑衣人,一起冲来,来人居然敢砍了寨前大旗,那是帮派的奇耻大辱,因此都奋勇争先。
天动大喝一声,左掌划出,正是一招“沛然有雨”,右手大刀挥出,乃是“夜战八方”,右腿踢出。只听“梆梆”声响,五个黑衣人被他踢中,跌出圈外,三个黑衣人被一掌击开,领头的两个黄衣人被一掌击中,口吐鲜血,已是不能活了。大刀挥舞,那些黑衣大汉大刀拿捏不住,都被击飞。那些大刀飞出之时,劲力刚猛,又伤了两个外面的喽啰。
柳先霸见天动只一招,掌击刀劈脚踢,伤了十多个喽啰,还击毙了两个堂主,这下心胆俱寒,喊道:“大家上。”乘大家齐上之时,脚下抹油,准备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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