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八月末,一年最炎热的时候已过。
卯时初,天刚亮,村子里就有人断断续续地起来,扛着锄头沿着屋前的池塘走,惊起一阵嘎嘎的声音,顿时打破了村子的祥和宁静。
又过了半个时辰,村中间的一户人家也有了动静。
宽木磨成的木门,因为年岁久远,经历风吹日晒,已经变作了泥土灰色,细细斑驳的痕迹向人们诉说着它的光辉岁月。
一阵咙咚之后,吱呀——
有人从里面打开了门,露出一张稚嫩的脸。
邻居的平叔刚刚将锄头扛上,听了动静,转头看过来,笑着打了招呼。
“小冬啊,你今儿还去不去田里?”
小冬从门后面拿了个小木桩塞在门前的缝里,将门固定住,边回:“晚些吧,我要给我姐熬粥哩。”
说到姐姐,他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
他家的事情村里人都知道,对于这么小的孩子却经历了多番磨难,大家都很是同情,平常能帮衬着的也都会伸把手帮着点。
他家只有小冬和他姐姐,四年前他姐姐小夏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却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昏厥了过去,从此再没有醒来,一直到昨儿傍晚,人突然睁开了眼。
人醒了,小家伙以后能少遭点罪,平叔也由衷替他高兴。
“那行,你在家看着你姐点,要是有事,来找你平婶儿,啊。”
小冬脆脆应下了。
去屋后的茅房里解决了下生理问题,又回了前屋的池塘边上洗了把脸,搓了两下。
大早上的,水有点凉,他惊了一下,人清醒了些,赶忙蹬蹬跑回房里,看着床上躺着的人,才觉得一切都不是梦。
姐姐真的醒了!
整整四年,他从两岁盼到六岁,终于,姐姐醒了!
床上的空谷早就醒了,神情恍惚地躺着,脑子里一片混乱。
听到脚步声,她睁开眼,看着惊喜着跑到床边的小冬,眼神复杂。
“姐,你醒啦?”
小家伙脸上扬着笑,帮她掖了掖薄薄只有一层的被子,又用手背挨了挨她的额头,说:“好了,一点都不烫了。姐你先躺着,我去熬糊糊,好了再叫你啊。”
她在床上躺了四年没有动,手脚没了力气,每日仅靠邻居喂的一点米糊糊过活,能吊着这条命,已算积了大福。
一盏茶的工夫,小家伙端着一碗米糊糊过来,帮她扶着靠在床沿,坐上前来,端着东西一点点地喂。
等吃的差不多了,拿了块帕子给她擦擦嘴。
“姐,你醒了真好!”
小家伙欣喜地拉着她的手,紧了又紧,眼里渐渐泛出泪花。
空谷看着他,终于从久远的记忆里,找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小孩子的脸,乌黑的眼珠滴溜溜的转着,渐渐与眼前的脸重合在一起。
“小……冬?”
她启唇,不敢相信地吐出两个字。
小冬,她的血亲弟弟!
她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说完,她又困惑了,她到底是谁?
是空谷,还是只是李家村无父无母的孤女小夏?
她想摸摸自己的脸,却发现怎么也抬不起来。
顺着视线看过去,只看到两只消弱暗黄的手掌。
左手的掌心下面,一个月牙状的疤痕若隐若现。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